予宸夫妇领养孩子，他走了

那一场手术惊艳了太多太多人，庄予曦的名声正式被坐实，霎时间前来拜访的学生络绎不绝。

庄予曦七点多下班，没有回家，倒是开车去了嘉林的西部，一栋独栋别墅在山间矗立着。庄予曦掏出钥匙打开门，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走到厨房：“我来了！”

灶台前站着的那个男人转过身，笑着的眸子里好似洒进了万千星辰：“饭马上就好，先洗手，我好想你了。”

这个站在灶台前的男生，是庄予曦的男朋友，庄予曦有一次在医学组织做实验的时候遇见他，那天的洛杉矶下着大雨，他过来看他哥们，恰好看到庄予曦要回家，就顺带捎她回家，短短的几十分钟，让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不可或缺的人。他叫程一弦，是名禁毒军人，家中世代都是警察，也是嘉林的一个世家。

吃过饭，庄予曦洗过澡出来躺在床上，程一弦扑上来：“庄小姐，什么时候考虑，成为程太太？”

庄予曦被他压在身下笑了笑：“明天本小姐轮休，我爸妈也不上班，约你爸吃个饭？”

程一弦露出好看的虎牙：“好，都听程太太的，程先生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家父写好的婚书都要落灰了，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凤冠霞帔，一样都不能少给我家小姑娘，我要让我家小姑娘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程太太。”

两人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天双方的饭局进行的十分顺利，庄予曦这个程家太太的名号其实早已成定局，程家长太太的镯子在程母第一次见到庄予曦的时候就送给她了。

谈到一半，程一弦接了个电话，面色顿时变了，庄予曦察觉到什么：“有工作就去忙，我不走，我就是你的，我永远都是程太太。”

程一弦在庄予曦脸色烙下一印：“等我回来娶你。”

当时在场的人谁又能想到，一别就是永远。

程一弦去执行任务，庄予曦还是在院里工作，这一天张楚琦接了一个孩子，先天性心脏病，拖到六岁才来治。张楚琦把孩子家长叫到办公室：“洛洛妈妈，孩子的病情已经到了非手术不可的地步了，再继续用药只会增加孩子各器官的负担，导致多器官衰竭。”

徐洛的妈妈眼神空洞，脸上满是悲伤：“大夫，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笔钱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们农村人家，给孩子吃药的负担已经够重了，这还要做手术拿出来几十万上百万的费用，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张楚琦有些于心不忍，抿了抿嘴：“您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能借到就借一下吧，我看看能不能给您申请一点补助资金。”

张楚琦转身走到徐洛病房，意外地发现庄予宸也在里面。张楚琦走进去：“洛洛，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徐洛摇摇头，用他那一双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看向张楚琦：“姐姐，我治病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张楚琦愣了愣，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不是洛洛要关心的事情，洛洛要乖乖地听哥哥姐姐的话，好吗？”

徐洛低下头：“爸爸妈妈为了我把家底都掏空了，如果真的要很多钱我就不治了，我不想给爸爸妈妈增加负担。“

张楚琦把徐洛搂进怀里：“洛洛乖，哥哥姐姐会治好你的，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剩下的交给哥哥姐姐好不好？”

离开徐洛的病房，张楚琦看到楼道里抱着头的两夫妻，把头埋进庄予宸怀里：“予宸，我是真的想救那个孩子，他那么懂事，还那么小，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有见过，他的人生不应该这样停止。”

庄予宸把张楚琦搂在怀里：“琦琦，我知道你想救人，可是世道就是这样，有人能活，有人只能死，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穷病。我们无法跟那些人感同身受，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孩子他到底是死还是活，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你已经……尽力了。”

第二天，急诊传来一个噩耗……

“张大夫宸大夫，急诊陈主任让您马上下去！”护士站的护士手中拿着电话冲办公室门口的张楚琦喊。

两人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病历夹往桌上一扔就往楼下跑。滑门打开，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陈绍聪好像没察觉到似的：“晚了，已经脑死亡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耳边陈绍聪的声音还在继续：“家属还没联系上……欸你俩怎么了？”

张楚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没有别的亲人，唯一的儿子在我的病区，先心病，这次夫妻俩出车祸，就是因为要去借钱给他们儿子做手术。”

陈绍聪也十分震惊：“那……那现在怎么办？”

张楚琦闭了闭眼睛，拨了个电话出去：“曦曦，帮我带我病区十八床那个徐洛，把他带到急诊，他爸妈出事了。”

等到张楚琦挂了电话，庄予宸才皱了皱眉头：“琦琦……”

“他有权利知道！”张楚琦斩钉截铁地说。

庄予曦很快就把徐洛带下来了，徐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二人：“爸爸妈妈！”然后满眼泪水地看向张楚琦：“姐姐，爸爸妈妈他们……”

张楚琦把徐洛搂在怀里：“洛洛，抱歉，姐姐很遗憾，没能救回你的爸爸妈妈。”

徐洛愣了一下子，然后放声大哭，在张楚琦怀里大哭大闹：“姐姐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救救爸爸妈妈！洛洛想跟爸爸妈妈回家！”

陈绍聪忍了忍眼中的泪水：“琦琦，你先带孩子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但是孩子你们看着点。”

张楚琦点点头：“行，我们先带孩子走了。”

徐洛哭了一个小时，后来在张楚琦怀里哭累了睡着了，张楚琦看着沙发上满脸通红的徐洛有些心疼：“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庄予宸脑子里有一个想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时候庄予曦出声：“妇女儿童协会的人到了，去见见吧。”

庄予宸把徐洛抱回病房，庄予曦把妇女儿童协会的人请进办公室：“您好，我们是妇女儿童协会的工作人员。”

张楚琦抿了抿嘴，看着对面填着资料的女人：“冒昧问一下，洛洛之后要去哪里？”

“离院后肯定是去孤儿院，后面会寻找领养家庭，但是……洛洛这个年龄，恐怕不是很好找家庭。”说完，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张大夫，洛洛的病比较严重，但是现在没有政策可以资助这个疾病，也就是说……洛洛如果找不到家庭领养，他的病只能一直拖，我们最多资助药品，那么洛洛的生命将会面对巨大的威胁，我想问您，您身边有没有家庭无法拥有孩子，而且家境比较富裕能够承担得起洛洛的治疗费用的呢？”

张楚琦的呼吸暂停了一秒，他们家……好像就是这样，她很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庄予宸说什么都不让，他害怕把那些记忆重新再经历过一次，他真的怕了……

庄予宸推开门，工作人员把刚刚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庄予宸，张楚琦注意到，庄予宸的身体明显震了震。庄予宸转移了话题：“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洛洛在这边还有几天的治疗费用，先缓缓，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资助。”

转眼几天过去，还是没有找到愿意领养徐洛的家庭，在徐洛离院前一天晚上，张楚琦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庄予宸本来也没睡着，也陪着张楚琦靠在床头坐着：“怎么？还在想洛洛的事情？”

张楚琦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宸宸，要不……我们收养洛洛吧。我知道这对你们家很不公平，我身为你们家的长媳也没能为你们家生下一个孙子，但是我觉得我没办法看着那条生命在我眼前就那样溜走了，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

庄予宸看着张楚琦有些懊恼又有些坚决的表情，笑着把张楚琦搂进怀里：“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呢？是不是被我宠的太过了？到时候人六岁的孩子看不起你怎么办？”

张楚琦听见这句话就明白了：“宸宸你……”

庄予宸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张楚琦的鼻子：“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就算你不说，我明早也会去住院部交钱的，爸妈那里我说了，他们持支持态度，他们尊重我们的一切想法，妈说日子是我们俩自己过的，所以决定要我们俩自己做，她不插手，她只管带孩子。”

那一晚，张楚琦依偎在庄予宸怀里睡得很香。

在徐洛做完了手术养好身体过后，张楚琦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洛洛，你愿意和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吗？”

徐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姐姐，你的意思是……”

张楚琦点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愿意让哥哥姐姐做你的爸爸妈妈吗？”

徐洛猛地抱住张楚琦，那么多天就哭了一次后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爸爸妈妈……”

后来在征求了徐洛的意见后徐洛改名了，改为庄毅骐，但小名还是叫洛洛。

不久后的一天，庄予曦在产科会诊，临近结束各科专家告别的时候庄予曦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抓住张楚琦的袖子发出了两声干呕。张楚琦担心地看着庄予曦：“曦曦，怎么了？没事吧？”

庄予曦摆摆手，接过一旁庄予宸倒来的温开水喝了两口，把胃里的不适往下压了压。庄予宸皱了皱眉头：“你这胃病又犯了？找赵主任给你看看？”

倒是一旁的任洋看出了什么：“曦曦，你这是……有了吧？”

庄予曦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呆呆地看向张楚琦：“今天几号？”

张楚琦看了看腕上的表：“二十六。”说着自己也想起了什么：“曦曦你！”

别人不清楚，庄予宸张楚琦和任洋这一圈玩得熟的人都知道，庄予曦有个习惯就是一到生理期，每天早上一定要喝一杯蜂蜜水，回想起来，庄予曦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喝了。

任洋挑了挑眉，一副我猜中了的模样，非常坦然自若地开始问：“上次生理期什么时候？”

庄予曦整个人都呆住了：“上个月八号。”

“你上次和他那个是什么时候？”

“我们俩好像没……没干啥，就上个月，他连着抱着我睡觉睡了好几个礼拜。”

任洋呵呵一笑：“那十有八九是有了，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抽个血？”

庄予曦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飘的，可还没等她把消息告诉程一弦，噩耗就传来了。

庄予曦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被掷到了地狱，当她和陆晨曦夫妇还有庄予宸夫妇一起到程家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走进程家，程一弦的黑白头像在家里放着，程家夫妇的眼睛都是一片红肿。一旁程一弦的副官林让看见三人到来低了低头：“庄老先生，庄老夫人，庄大少，庄夫人，夫……庄小姐。”

庄予曦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让，你叫我什么？”

林让的头又低了低：“程少走前吩咐过了，如果他回不来，那庄小姐从今以后再不是程家夫人，还请庄小姐调整好心态，希望庄小姐早日找到心中郎。”

庄予曦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一弦，你怎么……怎么这么狠心啊？你不是说好我永远只能是程太太的吗？”

庄予宸看不下去了：“曦曦，你别哭了，小心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庄予宸夫妇都震惊了：“曦曦她？”

张楚琦叹了口气，点点头：“曦曦怀孕了，二十天。”

真是造化弄人，上天啊，为什么要在这时，夺去他的性命呢？

程母过来握住庄予曦的手：“曦曦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听阿姨的话，把这个孩子打了，早日寻个意中郎嫁了，你这么好的孩子，要好好的。”

庄予曦哭着摇摇头：“妈，这个孩子我不会打的，即使一弦不在了，我也要把这个孩子养大。”

程母叹了口气：“曦曦啊，你听阿姨的话好不好？把孩子打了，这个孩子会成为你的负担的，你才二十多岁，前途那么好，怎么能让这个孩子破坏了你的前途呢。”

一旁的林让走过来给庄予曦递了个信封：“庄小姐，这是程少给您留下来的信，程少嘱咐属下，如果程少回不来，这封信一定要交给庄小姐。”

庄予曦平日里握着手术刀稳如泰山的手现在抖得不成样子，信的内容不多，可足以看见程一弦对庄予曦的关爱。

曦曦，我的宝贝，我真的很不想让你看见这封信，因为这就说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真的很爱很爱你，爱到无法自拔那种，可是世事弄人，我还是不能陪在你身边。宝贝乖，听话，把我忘掉，去寻一个更好更爱你能陪你更多时间的人，度过这不长不短的一生吧，听话，宝贝，不要让我在天上担心你，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爱你的程先生。

庄予曦眼角的泪水就没停过，程母拉住庄予曦的手：“曦曦，你就听一弦的话，再找个人嫁了吧。”

庄予曦闭上眼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伯母，我答应您，也答应一弦，如果……如果我能遇到那个人我愿意嫁，但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程母的泪水也流出来了：“好孩子，你说，伯母答应。”

庄予曦站起身在程母面前跪下：“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我希望您和伯父能让我成为程家大小姐，以后您和伯父就是我的第二位父母。”

程母赶紧伸手去扶：“曦曦，你先站起来，肚子里还有孩子，小心身体。”说完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庄恕夫妇：“曦曦，你有没有问过你爸爸妈妈，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庄恕先发声：“程夫人，我们答应，你们都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曦曦，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只有这样，曦曦肚子里的孩子才会不受那么大非议，一个我们家，一个程家，足够护曦曦和孩子周全了。”

程父的泪水也流下来了：“好，好！曦曦，以后我们就是你第二位父母，你就是程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庄予曦再次起身跪在了四位老人面前：“承蒙各位厚爱，庄予曦此生有各位护航，已无怨无悔。”

林让也红了眼眶，向庄予曦屈身：“大小姐，以后有事您及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庄予曦从包里拿出当时程母给她的玉镯子递给程母：“妈，这是您当时说要给程家长媳的镯子，现在我已不是程家长媳，这个镯子女儿现在还给您。”

程母接过镯子又戴在庄予曦手上：“不用还给妈了，就算是妈送给程家新大小姐的礼物，曦曦，你收下。”

张楚琦把庄予曦扶到沙发上，程父看向一旁的林让：“等大小姐胎象稳定下来之后马上举行宴会，让京城和嘉林的各大世家全部到场，要告诉所有人曦曦是庄家和程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是！”

陆晨曦带着庄予曦回了医院，留下庄恕在程家陪两位老人。庄予曦坐在任洋的办公室，任洋的手搭在庄予曦的手腕上，片刻后拿下来，看向陆晨曦：“陆阿姨，曦曦情绪不稳定，胎象不太稳，我给曦曦开点安胎药，最近……您尽量叫她别上班了，控制一下情绪，也是为了孩子，如果曦曦愿意，您最好给她找个心理咨询师。”

陆晨曦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受了这么大刺激，孩子也不让人省心，折磨得庄予曦天天吐的死去活来的。两家人照顾着庄予曦，可最后还是在任洋的病区吊上了水。

庄予曦吊上水后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她遇到了程一弦，程一弦还是那么儒雅那么温柔，笑脸盈盈地看着庄予曦：“曦曦，要带着孩子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说着自己也哽咽了：“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会在天上护孩子周全。”

就在这时，庄予曦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曦曦？曦曦？醒醒！”

庄予曦睁开眼，两家人围在病床边，程母眼中有些心疼：“孩子，怎么了？”

“妈，我梦见一弦了。”庄予曦面色苍白地开口：“我想好了，我要好好的，您和爸也要好好的，一弦说了，他要护我们周全的，我们都要好好生活，他还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呢。”

程母的眼眶又红了，将庄予曦搂进怀里：“曦曦，你能这么想就好啊，妈就是怕你……怕你想不开啊，现在看你想开了，妈也放心了！”

在国外读书的庄予麓也赶回国，见到庄予曦的第一句话就是：“姐，你怎么样了？”

庄予曦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你不是看见了吗？什么事都没有，Chihiro呢？”

陆晨曦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Chihiro是谁？”

庄予曦笑了笑：“就礼主任的女儿礼心瑶，之前她在咱家住了两个月这俩人就好上了，话说那孩子真的不错，又是医学界升起的一颗新星啊！”

庄予麓摸了摸头：“姐，心瑶忙着毕业呢，过段时间和我一起回国进仁合。”

张楚琦有些好奇：“心瑶不是比麓麓小两岁吗？怎么一起毕业呢？”

“心瑶读的八年制，去年博士毕业，今年是博士后。”庄予麓出声解释。

陆晨曦抽了抽嘴角：“原来这个家里我的学历是最低的，一个个全都是博士后，就我一个博士。”

身后跟着林主任和任洋进来查房的医生护士都没说话，博士放到现在都是少的，更何况是学医的博士，要大量的金钱和人脉才能真正堆出一个医学人才。

庄予曦虽然休假了也没闲着，该骂的人照样骂，该训的学生照样训，林丹旋跟了她一年多倒是成长的很快，一些小事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本来庄予曦打算今年再收几个学生，可看这样也收不了了。

庄予曦上班前的那一天去参加了程家的宴会，被程父程母承认了程家大小姐的名头，现在放眼过去，庄予曦倒是顶了不少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