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决战（11）

放开，放开我的手。你是谁啊。

　　‘请您停手吧！’女孩这样说着。脸上的泪痕真碍眼。弱小又爱哭，但出乎意料的，他并不觉得讨厌。

　　不行，我必须杀了他们。

　　‘为什么呢？’

　　我必须要变强。碍事的，都杀掉。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强？’

　　因为，不变强的话，就无法……

　　无法什么？

　　仿佛有迷雾从眼前散开，过往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那些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全部都明了了。

　　不变强的话，就无法为患病的父亲带药回去。

　　不变强的话，遭到报复也没办法保护自己。

　　因为刚出生就长了牙齿，所以他被称为鬼子——带来不幸的孩子。手臂上的青色纹身，是为罪人打上的印记，名为黥刑。

　　家中贫困，母亲早逝，父亲体弱多病，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只能走上了偷盗的道路。

　　在又一次因偷盗被抓住之后，长官威胁他，下一次就是砍断他的手腕了。

　　但他不怕。

　　可是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父亲上吊自杀了。

　　父亲留下的信上，是这么写的：

　　我还没有想活到不惜夺人钱财的份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正直的活下去的话，你还能重来，狛治。

　　在这个时代，穷人连活着都不被允许。

　　为什么呢？

　　他因为屡次犯禁，遭到江户的驱逐，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但父亲已经不在了。

　　被七人围打的时候，他也想过就这么死了也好，总比活着幸福，但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弱了吧，也可能是他太强，他没有死，只是受了伤。

　　然后，遇见了那个大叔。

　　自认为挺强的他，被那个普普通通一点也不健壮的男人轻松的打倒了。

　　假的吧。他想着，这个男人有这么强吗？

　　作为打输的代价，他加入了大叔的道馆，并且认识了他的女儿。

　　名叫恋雪的女孩子。

　　和父亲一样体弱多病的，整日躺在床上的，柔弱的女孩。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在心中暗自发誓——

　　他一定会治好她的。

　　后面的时间，他都在道馆里度过。大叔虽然是道馆的馆长，但生活拮据，道馆里一个学子都没有。带他回来，也是为了照顾恋雪。因为前不久，恋雪的母亲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投水自杀了。

　　他跟着大叔学习徒手战斗的技巧，余下的时间都陪在恋雪身边。

　　有一天，大叔对他说，恋雪喜欢他，希望他们能结婚，永远在一起。他看着大叔身边恋雪羞涩的模样，红了脸。

　　他也喜欢恋雪。

　　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可是……

　　“因为害怕馆长太强大，害怕输给你们道馆，所以他们在井水里下了毒啊！馆长被毒死了！就连恋雪也死了！！”

　　给父亲上完香回来的他，再一次听闻了噩耗。

　　为什么呢？

　　每一次重要的人出事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那天烟火大会的时候，恋雪娇羞的模样依然清晰。她盼望着成为她的妻子，他也期待着成为她的依靠。

　　他跪在恋雪的尸体旁，细细的摩挲着她头上的雪花发簪。

　　然后站起身，走出了道馆。

　　那一天，他一个人，用双手，用拳头，杀死了敌对道馆的六十七人。存活的女佣被吓疯了，所以那天的细节，人们不得而知。因为消息太过荒诞难以置信，留下的资料记载也在三十年后被烧毁了。

　　他报仇之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重要的人都离开了他，他只剩孤身一人了。他顶着满身鲜血在桥上游荡时，遇上了那个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

　　他有着猩红色的双眼，卷曲的黑发，看见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在没有鬼配置的地方传出了有鬼的消息，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只是个人类啊。”

　　他满心的怒火和杀意迟迟得不到平息，下意识的上前攻击对方，却被轻松的打破了头。

　　他的手插在他的头里，源源不断的血液流进体内，他说：“我想要制造十二个强大的鬼，如果你活下来了，就来给我做事吧。”

　　这样的伤，一定会死的吧。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他只想去往地狱，去找他们——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

　　但他没有死，变成了鬼，失去了记忆，只记得无惨大人给了他新生，重复着上百年无意义的杀戮。

　　他不吃女人，因为曾经杀害一名女性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谁？他不记得了。就连自己血鬼术那雪花样式的图案，他也想不起来是为什么有的。

　　无殇小姐送他的礼物，让他一再的精神恍惚。因为太熟悉了，熟悉到久违的产生了心痛的感觉。

　　失去记忆的少年，忘记了他最重要的人。

　　真是悲惨，滑稽，又无聊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