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知秋（2）

我妈忽然揪了我一下，说道：“你这孩子，你看看这咋办？”

我挨了痛，忽然恼怒：“我不考了，不行就不上学吧！”妈妈瞪着我，我看见一滴汗从她的额角滚下来。老师连忙劝导：“没事，慢慢来，填志愿还有三天时间，考试这个事情嘛，有很多因素的，小九基础挺扎实，可能是心理害怕发挥不好的，你们好好商量再找我填吧。”

老妈带着我出了办公室的门，她看着我低吼：“怎么办？你说说怎么办？当时多考两分你妈也不用这么费劲！你怎么就这么怂了，平时考的那么好有啥用，高考那天为啥就不能努力一下啊？”我麻木无语，这样的话我听了一千遍，这些天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的成绩，我看不起自己。

见到我还是呆着，老妈更加火大：“从哪里跌倒就给我从哪里爬起，老师说的没错，大不了再供你读一年！”我忽然抬头眼里充满着恐惧，我求：“妈，我好好填志愿，会有学校要我的，我不复读，不复读！”“哼！是你说了算吗？现在就跟我去报名，明年再读一年，考不上大学，就一直复读！”她好像抓住了我的软肋，就这么拼命刺痛我，不光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妈扯住我，把我向班主任办公室拽去。

我吓哭了，无声的倔强的掰住楼柱子，我妈更加来劲，扯得更用力，少女的力气哪有大人强，我一下就被她揪进办公室门口，骚乱让走廊上以及旁边教室里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他们的眼光有怜悯、同情、幸灾乐祸、不屑等等等，我全身都抗拒，一下子扯住办公室门框，手伸进门夹缝里拼命抵抗。

我妈忽然就哭了，放开了我，我顾不得什么像只丧家犬，连滚带爬逃离这里，一路逃，撞了人，摔倒了我都没觉得痛，拼命逃。

顶着七月午后的烈日，我逃回了麻辣烫店里，店里没人。老板娘见我这样惊叫一声，又叹息：“你这丫头，咋搞成这样哎。”说完她起身拿了药酒，拿来创可贴。她拉着我走到桌子前，按着我坐下来，将我的手抬起来，帮我处理。

十个手指，三个指甲断裂的血肉模糊，一个指节被挤出一条深深的伤痕，两个指头划破了皮渗出滴滴鲜血。她小心翼翼帮我清理上药，巨大的疼痛，让我有了知觉，泪水夺眶而出。老妈后面跟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老板娘生气说道：“不就是个大学吗？至于这么折腾娃娃，老娘没读啥书，也不照样赚钱，生活吗？”

我妈一声不吭，坐在桌边用她皴裂枯手抹了抹眼泪，她说：“妮儿，妈妈对不起你，你定就好了。”我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后来老板娘把我打工21天的钱结给了我，一天二十，她给我四百五十块钱，一定叫我拿去。

回到家，我难以入睡，偶尔睡着梦里又在写着永远写不完的试题。第二天爸爸就请假回来了，他看到我的手和老妈大吵一架，我拦着他们一个劲说：“我错了，我错了。”夜深人静，爸爸抽着烟，看到我还没睡，搬来椅子坐在我床前说：“妮子，你做什么决定都行，爸爸同意。”我的泪奔涌出来，我小声说：“爸爸我要逃，我不复读。不复读了。”我爸抽着烟，说：“好。”

三天后爸爸骑着摩托车去学校拿来志愿表和填报书，他将书打开，有好几页都折着角，他一一指给我看：“妮，爸爸问老师了，这学校挺好，还有这个专业不错的。”妈妈悄悄凑过来看看，我看到有“武汉科技大学、西安师范学院、工商专业、土建专业等等。”我看看爸爸问：“爸爸，我的好像分不够？”爸爸笑笑：“哎女儿，我问老师，老师说没大问题，你在这表上填服从调配就行的！”

我像是终于看见了阳光，开始仔细去看，这里面还是有我想要去读的学校和专业呀。我拿起笔，认认真真填写了三个志愿，最后写上“服从调剂。”签好名字。爸爸舒了口气，说：“我女儿肯定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