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事已至此，润玉已无退路，我能做的亦只有陪着他一同去面对，我幽幽开口:“如你所愿。”

润玉闭上双眼，我则缓缓唤出梦灵珠朝他施法助他入梦。

我抬头望着梦灵珠中呈现出的画面:

起初小润玉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任由他们打骂，只默默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不敢反抗，后来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欺负，怒吼了一声，这一声怒吼使得湖水卷起巨大漩涡，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亦引来了画中仙。

画中仙一把拽起小润玉就往一个叫“离泽”的洞府扯，小润玉吓得不敢出声。

一进门，画中仙便狠狠关上门，将润玉逼至墙角，“鲤儿，听娘的话，只要把你头上的角剜去，再把你身上的鳞片都拔去，你就可以变出娘亲的好鲤儿了，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我们母子就不会有事了！鲤儿，我的鲤儿，没有人可以把你抢走，你是红鲤鱼，对，红鲤鱼！乖，你要听话！一定要听话……”

画中仙疯疯癫癫的用手狠狠抓住小润玉的龙角使劲扯，小润玉痛苦地哭求:“娘亲，不要！求求你了，鲤儿会很乖，会很听娘亲的话！娘亲！娘！我好疼……”

润玉是龙，我亦是龙，伤虽不在我身上，我却也隐隐感受到身上有一丝疼痛。我曾发誓要将毁去他逆鳞之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如今却知晓这一切皆是他的生身母亲所赐，我又该如何？

我望着陷入梦境中的润玉，只见他满头冷汗，不停颤抖，我已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抱住他，而后用力击毁润玉的梦境。

润玉悠悠醒转，眼神呆滞，似仍为从梦境中走出来。

我轻抚上他的脸，哽咽道:“润玉，没事了。都过去了，他们不能再伤害你了！你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若是再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取她性命！”

润玉将头埋进我的怀里，轻声抽泣，我则轻轻拍着他的背，只为缓解他一丝悲痛，能少一分一毫亦是好的。

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是连痛苦都没有资格痛苦的，因为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仅不会因此而放过你，反而能更快杀死你！因而尽管我的泪珠也像断线的珍珠般滚下，可我仍是强忍着咬着牙不哭，润玉已经濒临崩溃，我不能再推他一把，我得救他，也只有我能救他了。

我将眼泪抹去，而后扶起我怀里的润玉，“润玉，你得把画给我！无论画是谁留下的，都一定没安好心，我把画带回冥界，画不在你这里，你便多一份安全，没有人敢来冥界放肆。”

润玉笑了，是我从未见过的笑，竟比哭更显得悲伤！

我如他那般强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你恢复记忆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得查明真相，绝不能被幕后黑手操纵！”

润玉突然握紧我的手，哽咽道:“子衿，你不要不喜欢我，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好不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别抛弃我！”

看着这样的润玉，我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我不爱哭的，我们龙族天生傲骨，他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我愣愣地看着脆弱的润玉，摇了摇头，哭道:“润玉，你忘了吗？儿时，是我先找上你的，是我把你骗去冥界陪我读书、修炼的，后来，也是我说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抛弃你?”

润玉用手抚上我的脸，苦笑道:“你错了，是我先知道你的，在你随冥后初次上天时，我便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父帝只让旭凤与你一同玩耍，我只能远远的躲在一边看着你们，你们都是嫡出，而我只是个卑微的庶子。你说你骗我去冥界陪你读书、修炼，于你而言，只是多一个玩伴，于我而言，你却是我的全部，说来可笑，若是没有你，我连教授自己读书与术法的师傅都没有。至于你先喜欢我，更是无稽之谈，你可知在认识你以后，我便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能娶你为妻，可是我凭什么呢？你是冥帝冥后的掌上明珠，而我算是什么?更何况我还身负与水神长女的一纸婚约。在你开口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以前，我都只敢将你藏在心里，直到你开口，我才有勇气爱你，为了爱你，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我想去求父帝解除我与水神长女的婚约，我也想向你父帝母后求亲，可你父帝阻止了我……子衿，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时刻期盼着你的到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又总担心你又快要离开了……”

润玉的话几近让我心碎，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微微闭上眼睛便吻上了他的唇。虽说现下我们已是未婚夫妻，但我有我的矜持与骄傲，原本绝不会做出如此有违礼教之事，可是面对这样的患得患失的润玉，我还能顾虑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