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动听的歌

我们补习班的学生，一个星期只有周末半天的休息，下午打完球去了趟城里的超市回来后，学校对面住宅区楼下的台球桌，就是几个朋友晚上最期待的地方。

  台球棚是用黑色的遮阳布临时搭成的，零零散散分布在灰色未砌墙的楼房底下，楼房有五六层高，像一堆长方形积木立在郊区的荒野之上，旮旯角落亮着微弱白灯的地方，就是我们集聚的台球场。学校附近的台球总是有亲民的价格，记忆中好像是三块钱一个小时，量多还能从优，临走时候砍砍价，包租婆看我们都是穷学生，零头也肯抹了去。

也许是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一个球桌总有四个以上的人共享，最多时候是六个人，一伙人分成两队，一人一杆，进了就继续，不进就交换球权。起初刚学的时候，总学不来别扭的架杆手势，一杆子推出去，多半是不着边际，甚至有脱杆了啥也没碰着的情况，滑稽的动作难免惹得同学们噗嗤大笑。后来大家渐渐熟练起来，懂得了大力出奇迹的门路，十几二十分钟后，也能完成一盘像样的比赛。

似乎大部分难忘的夜晚都是在冬季，冬夜的住宅区被乡下的僻静包围，楼上的学生要么窝在房间练题，要么早早关了灯入睡。被窝的诱惑抵挡不住我们的热情，晚上十点钟，楼下所有的餐饮店都关门熄灯之后，只有台球桌旁的我们几个还摇曳着单薄的身影，且不时发出几句吐槽的家乡话，随后信誓旦旦地把对手轻推开，甩出一句：“放着我来。”。

我们在打球的时候，开台球场的店主在他一楼的客厅里和亲戚朋友闲谈，夜已深，他家的几只小黄狗还没入眠，却总喜欢走到我们的脚边乱窜，店主偶然也会过来和我们交谈几句，问我们是哪个年级的学生，是哪里人，运气巧的时候，不时还能遇到同个镇里的老乡。

   或许是为了招揽顾客，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是个音乐迷的缘故，店主在家门距离台球桌不远的位置放了一个小音箱，一晚上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晚上我们在打球的时候，耳边就会传来舒缓的歌声，许多歌我都忘记了，但清晰记得：“承认不勇敢，你能不能别离开...”.这略带沙哑和伤感的曲调，以及被它渲染的氛围一起，不时如情景再现般翻滚于我的脑海。

我那时候被那些音乐感动，并认定它似乎是天底下最好听的情歌，但那个年级对于感情却是懵懂的，还未曾遇到生命中最难忘的那个人，却似乎把许多的情感提前虚设地倾注了。

到后来也听到过许多或舒缓动情、或撕心裂肺的情歌，却似乎都没有那首歌好听，那首在冬季里小城郊区月色如霜的夜晚，从我们的笑声中飘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