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二十九

梅长苏索性闭目不语，众人见了，恐他身体不支，便悄声退去。

“陛下，蔺晨，等一下。”床上的人出声留人。

“不要再提了好吗？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梅长苏用少有的哀求语气恳求道。

“梅长苏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都再世为人了，怎么这个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没改？换一种方式想问题不好么？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这么爱替别人做安排？你以为你的安排是最好的？”蔺晨没有为梅宗主的哀求所动。

“小殊，蔺晨说的对，你以为你推开她就是对她好？”萧景琰表示了对蔺晨的赞同。

“霓凰本应是林殊百般呵护的夫人，却不得不披战袍上战场，血战沙场！你让我如何不愧？堂堂七尺男儿既不能护她周全，难道还要把她屡屡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吗？景琰政权初立，百废待兴，需要的是稳定和民心！如若天下人知道阴诡谋士苏哲迎娶了霓凰郡主，岂不猜测景琰善于权衡之术，霓凰郡主亲小人远君子！那时朝局必将不稳，你让霓凰如何自处？景琰又如何自处？这就有违我的初衷了！梅长苏是把双刃剑，既是夺权利器，也是一剂自伤的毒药！况且，我黄泉路近，根本给不了霓凰未来，又招惹她做什么？”

萧景琰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这个人总是这样，从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迂回解决，不是没有办法。你觉得没有林殊的霓凰还是霓凰吗？你一定要永远为人着想，永远这么委屈自己吗？”

“这也不算委屈，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蔺晨道：“长苏，都这个时候了，你考虑一下自己不过分吧？”

面对自己的两位挚交好友，梅长苏难得坦诚的说出心里话，“一想起她我的心就揪的疼，比寒毒发作还疼！从前，有大事没完成，无暇顾及她，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满脑子都是她！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怎么能再让她跟着我这么个废人苦熬？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我都明白，我不能再拖累她了！世界真的很大，不仅仅只有一个林殊！”

“小殊，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废人！怎么能这样说呢？”废人两字刺激了萧景琰。

床上的人苦笑了，“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躺在这里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不是废人是什么？你难道要把霓凰困在这方寸之间？”

萧景琰道：“这不是她该做的吗？也是她想做的！”

“我不想让她做！不要用那些理法约束她，景琰，我们一起长大的，你明白的。她不该！”

“你就该受那些苦，那些委屈！是，我们都长大了，该受的谁都逃不掉！你是这样，我是这样，她也是这样！而且，霓凰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不是母后和蔺晨，她一心要随你而去！你做事那么决绝，别说她，我们谁能受的了？”

“景琰，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忘了我吧！”

“我连你都劝不动！忘了你？十四年都没忘了你，你现在让她忘了你？你忘的了她吗？我们谁能忘了这一切！你说！”萧景琰不由提高了声调。

“对不起，景琰……我没办法，霓凰，怎么那么傻？”此刻，梅宗主的形象老实得像一个受气的孩子。

“这一点你们俩倒是很般配！”蔺晨插话。

当今陛下心中酸涩道：“不是，小殊，我不是怪你！霓凰也不会怪你！大家是心疼你。心缺一块的感觉你是知道的！既然蔺晨拼命救下你，你就好好养着，别再说些扎人心的话，哪怕让霓凰、让我们寻些心安也好啊？行不行？”

不着调的蔺晨也正了颜色，“相信我的医术，你身体会见起色的。”

“我到底是误了霓凰！委屈了霓凰……”

“兄长怎知不是十四年前就误了霓凰终身？”

一直站在门外的霓凰郡主顾不得害羞走了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萧景琰见了心中不免又起酸楚，遂站起身来很有眼色的与蔺晨退了出去。

“我自十四年前，就再也不知道我的人生还会有什么样美好的事情，直到知道你还活着，直到站在你面前，我终于明白，我此生最美好，便是再遇见你…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林殊哥哥，我拥有过这世上最好的，你让我怎样才能看上其他人？换成你，你做得到吗？你肯将就吗？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这个道理！难道，你堂堂的麒麟才子连这个都不懂？你让我再去哪里找一个比你还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