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告诉你

十一

知交好友这几个字刺痛了萧景琰，想自己跟林殊更应该是知交好友，可如今连他连他身在何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配是他的知交好友、生死之交吗？

蔺晨引领众人在一旁的藤桌椅处，静太后坐了首位，其余按次坐定。童子献茶完毕。

萧景琰恨不得一时一刻就见到梅长苏，根本无心坐下喝茶。可这个迷还得眼前这个琅琊阁主揭开，不得已，耐着性子坐下。

“说吧，只要酬金丰厚，皇帝陛下想知道什么我就答什么。”蔺晨也落了座，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见过蔺晨的几位都习惯他的样子，静太后和萧景琰心里却惊讶于小殊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但此刻，他们根本顾不上这些，见他这样说，更坚信自己的猜测！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堂堂帝王竟有些把持不住，声音急促而颤抖：“梅长苏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听到萧景琰自称“我”而不是“朕”，蔺少阁主心中一动，“不错，梅长苏就在我琅琊阁。昏迷了半年之久，昨天人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到此，停顿下来。

听了前半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再听完后半句，大家的心不由自主又揪起来！

“哎呀，藺大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蒙挚终于忍不住了。

蔺晨的神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收起不着调的做派，冷冷看着萧景琰，一语双关的说：“陛下只想见到梅长苏吗？”

此时，萧景琰也平复了心境，慢慢回归了帝王应有的沉稳。既然此人自称是小殊的知交，就一定有他过人之处。如果说梅长苏是江湖霸主，那么神秘的琅琊阁主就该是无冕之王！不由自主，萧景琰生出一种信任！当然，他知道，这信任来源于林殊！

于是，萧景琰迎上蔺晨的目光：“还有林殊！”

一语既出，蔺晨突然大笑一声：“长苏啊，长苏，你机关算尽，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蔺晨正色道：“好吧，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今天就把你该知道的、长苏千方百计不让你知道的全告诉你！梅长苏现在确实一息尚存，人却极度虚弱，最忌情绪激动，所以，先不见面为好。当然，此刻他是否清醒还是一回事。梅长苏就是中了火寒之毒，经过削皮搓骨换了容颜的林殊！”

尽管卫铮对萧景琰说过，可今日再从蔺晨嘴里听到，依然像一把利剑直刺心底，痛得萧景琰几乎坐立不稳，忙伸手扶住座椅，一言不发，死死盯着蔺晨。

“梅长苏虽然换了容颜，换了心性，但从始至终的那腔热血没有变！他挣着命扶你上位，千辛万苦平反冤案，最后又强行服下毒药上战场，为的是国家强盛百姓安康！这也是我一直敬他、救他、帮他的原因。他中毒之深是聂峰的十成，本可以像聂将军一样不伤寿命和筋骨的活着。可为了完成想做的事，他宁可承受超出人体极限的痛苦，选择极端解毒方式，从此多灾多病，不能享常人之寿！这十几年，他没有一刻清闲，呕心沥血筹谋，期间，不仅为了雪冤，更为积病已深的大梁做了多少事，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即使病的起不了床，思虑也从未停止过。我曾劝他不要如此不要命，他回答说，精忠报国是他融在血液里的东西，纵然含冤至此，痴心不改！直到冤案得雪，靖王上位，国家走上正轨。彼时他也灯枯油尽。原本还可拖上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甚至，我们已经做好了游山玩水的计划。可战事又起，国家处于危难，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再次选择了牺牲自己！在索要冰续丹时对我说，他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守护大梁！然后，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义无反顾的踏上不归路！因为，冰续丹一旦服下，就仅有三个月时间！尽管如此，他却觉得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他给自己定下五大罪状。其一，当年私炮房爆炸案，他认为是他低估了誉王的狠毒，致使几百条人命化为灰烬，是他思虑不周造成的灾难，他一直不肯原谅自己！其二，谢大小姐难产而死，他同样揽在自己身上，听到信儿后就吐了血。其三是萧景瑞，他觉得对不起朋友，他说，那样赤诚相待的朋友，他却这样对他，他没办法原谅自己！再有，就是他的生死之交萧景琰，是他把他推上了至尊之路也是极度危险之路更是孤独之路，他明明不喜欢，他却一定要这样做！还因为自己年寿难永，害怕萧景琰知道真相后受不了，所以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觉得对不起他最好的朋友！还有，就是蒙挚，聂峰，夏冬等人，要你们承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是他的错！最后，就是霓凰郡主！他一直痛恨自己不够心狠，他说，如果他的心再冷一些，也许霓凰就不会认出他，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可他忘了，他也是人，也需要温暖和安慰。他说，这是他最大的遗憾！他就是背负着这些走向死亡的，没想到，上天垂顾，让我在冰续丹毒发之前悟得奇方。只可惜，他一心想死，毫无求生意志。昨日虽然醒过来，却生机渺茫！也难怪，他太累太苦了，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无休止的受罪，如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自然渴望死亡！我不知道，我这样拼命救他，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最终，是否真的能留下他。”

听着蔺晨的话，室内的空气几乎静止，众人的心仿佛在油锅里滚过一样，都红了眼眶。那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狠绝之人，对别人他的心却柔软的能拧出水！

蒙挚一拳砸在柱子上，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