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欲将心事付多情

　　吃完了晚饭，陈琳便回屋又歇下了。这大半年陈琳的精神并不大好，总是渴睡。

　　“先吃点东西再睡……” 陈琳因为全身无力，所以不想睁着眼睛，因此任由自己继续昏睡下去。但耳边却传来轻柔的声音。

　　听到是听到，但是陈琳却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手指头也不愿动一下。随后像最初养伤的一个月的每天早上一样，任由那个在床下打地铺守着自己的人将自己扶起来，任由自己靠在他身上。

　　“还吃！再吃真成猪了！”陈琳闭着眼睛，虽然这样抱怨着，可是还是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唇上感觉到微凉的勺子触感，因此张开了嘴，刚炖好的人参茯苓鸡汤滑入口中，空气中还氤氲着湿热的香味，然后一口一口，自己都好像边吃边睡觉一样。不知过了多久，缓慢的喂食结束。

　　“我很快就要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呢，可能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夕阳绯红的光悄悄来临，照的屋里的两个人脸上红红的。

　　“那我正好不用给你做饭了。”陈琳轻笑打趣。

　　但迎接她的却是一阵沉默。

　　“真的要走？”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嗯，朋友那催的急，我得赶快送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有可能回不来了，阿鬼默默的隐藏了下一句。

　　在救下陈琳之后他早已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找到了身含“火龙珠”的赤鬼蛛，又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将那毒物逼入了一个三四平方的小区域里。今天就要去取东西了。

　　“加油。”此时太多的言语反而显得苍白了，陈琳思量了一下，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等他回来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害怕，可以找叶宇飞，他就在隔壁。”没头没脑的说出这句话后真想给自己一耳刮子，这特么不是把暗恋对象往情敌的怀里推吗？

　　回想起今天中午叶宇飞把枪架在他脖子上时，他手心中就攥紧了毒针。那针今日淬的不是夺命奇毒，而是抽离毒素后、仅剩下麻痹效用的蛇毒。就在陈琳和叶宇飞见过面后，他就把针打到了叶宇飞的身上让他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琳和阿鬼合力打晕了许东再将他们两个人扔到了偏屋。

　　陈琳总觉得自己的男闺蜜有些小心眼儿了，但是这些邪、师、哪个心眼儿不是针眼这么大？

　　“陈琳……”陈琳正准备睡，被阿鬼叫住了，她睁开了眼。

　　“有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好久了，我一直想和你说……”

　　“展诗……”（阿鬼大名黎展诗）

　　（出处：屈原的《九歌东君》。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就嫁给我好吗……”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陈琳怔愣了。这大半年来的朝夕相对，若说陈琳对阿鬼没有一丝一分超越友情的情愫那是不可能的。一展木桌，一剂良药，他沉醉期间，却让她知晓这世上有一种美叫安宁，有一种幸福叫和平。那温暖陈琳记得清晰。

　　和阿鬼在一起的日子，陈琳过得宁和而悠逸。没事儿看看书，摆弄花草，散散步，调脂弄粉。不愿意动，就在房里看看书、打打珠络。近来陈琳还喜欢上了做刺绣，正好竹楼附近就有锦鸡、鸳鸯、白鹤、孔雀等。她在做绣活时，阿鬼或是调药制毒或是给人驱蛊解降，那几只孔雀、锦鸡就在秀木花草间闲庭信步，弥漫着自在与悠闲。日子一点一点淌过去了，到了明日，还是那样的静好。

　　只是双方出于这样那样的顾忌，那一层窗户纸便一直没有捅破。难道眼看离别之际，阿鬼终于要表白了？

　　“虽然现在我没什么钱，活又多又麻烦……仇家也不少……干我们这一行的少有善终，我给不了你天长地久。但是我保证，只要我在一日，必护你平安康乐一日。此生长久，不相欺，不相负……”这是自己第一次向喜欢的女孩表白，阿鬼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没等陈琳回答，“你没资格！”夜风里戳进冰冷的话，黑色的身影肃立在忽然开了的门口，是本该浑身麻痹动弹不得的叶宇飞。他眼神如刀，从未在阿鬼身上移开。

　　阿鬼回过头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语中带刺的嘲讽句句冲着叶宇飞骂了过去，像是在刻意向叶宇飞挑衅：“哼，我还以为有叶泽宏将军这个虎父，儿子就算是军统特务也不会有多人品败坏。持枪威胁良民就算了，还在别人的家里做起了偷听的勾当，不愧是戴笠这王/八/蛋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叶将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干什么呢？吵什么呢？”许东闻声赶来，这好听到这句，大叫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说我大哥呢？！你/他/妈/活腻了？！”

　　“阿鬼，别说了……”

　　陈琳顿时睡意全无，她听阿鬼说的话不像话，急忙拉了拉阿鬼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而阿鬼不但没有理会，反而越说越来劲。他的语音陡然升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和陈琳在一起，那你就比我更有资格吗？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对得起陈琳吗？别给我装得有多伟大，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还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的懦夫！她为什么被日本人抓住？为什么一身伤？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这些都是因为你！你是个懦夫！懦——夫！”

　　沉静如水的屋内渐渐昏暗下来，快到冬末的天气，黄昏时分的光线似厚厚的阴翳，叫人透不过气来。陈琳听着阿鬼的话似别有深意，仿佛有一根针刺在她的心口上，慢慢地逼进，要挑破心底郁积已久的那块脓血。

　　果然，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叶宇飞，“不许——叫我懦夫！”他剧烈地喘息，愤怒的呼吸似乎淹没了一切。

　　“呸！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叫啊？！”阿鬼语气不好，他扑过去揪住叶宇飞衣领，“你看看陈琳跟着你哪天过的是安稳日子？！”

　　“安稳日子？在大后方住公馆过安稳日子的是懦夫，当走/狗/靠/日/本/鬼/子/养过安稳日子的是/畜/生！”叶宇飞针锋相对，“枪在我手里，只要/日/本/人/还在中国横行一天，我就没打算过什么安稳日子！你知道什么？”

　　“啪！”

　　“别打了！”

　　“兔崽子，你找死！”

　　出乎所有人意料，叶宇飞话音刚落就挨了阿鬼迎面的一记耳光。那耳光来得太快，几乎叫人反应不过来。叶宇飞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却没有还手，只是默默的擦去嘴角的血迹。

　　很快，这一举动激怒了许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冲上去一把擒住阿鬼的胳膊，“小子，你敢打我大哥，我看你是真/他/妈/活腻了！”

　　嘶——

　　没想到这混球这么大力道，阿鬼没准备手上就传来一痛，可他却也不是好惹的，手腕一翻，与许东抗衡起来，两人暗暗较劲，谁都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失了控制，情况急转直下！

　　叶宇飞只觉得自己被谁往后一推，再抬头就瞧见两人已经打了起来，许东一个挥拳揍向阿鬼，而阿鬼也不甘示弱，反手也给了许东一拳，他们互相瞪视对方，野蛮得让人咋舌。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住手……”

　　他连忙要冲上去拉架，可惜两个人已经缠斗开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完全近不了身，只能干喊，“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许东和阿鬼却都充耳不闻，门口的接水的木桶“哗啦”一下被踢倒，俩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毫无形象可谈。

　　不知何时，陈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拧着。唇齿间的血腥气味蔓延到喉中，她一个忍不住，呕出一股腥甜的红，那猩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痛楚着呕了出来。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陈琳再醒来是在第三日的黄昏时分。彼时阿鬼守了两日，累得腰肢酸软，不过咬牙挺着罢了。

　　昨晚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发生了很多事：陈琳吐血昏迷；他呛了叶宇飞几句然后和许东打了一架且谁都没落着好；许东的振兴会找过来了，许东和他们走了；但叶宇飞却留下来死活不走了，真郁闷……这场闹剧早已让他身心俱疲，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他给自己被拧的青紫的胳膊涂抹着红花油，没想到许东这混球这么大蛮力。

　　“怎么还不滚？不是说要去打鬼/子吗，干嘛赖在这不走？你等着被我喂虫子？”越想越气，快气成河豚了，阿鬼干脆把炮火对准了叶宇飞，然而那位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失败……

　　“你不是说躲在大后方的都是懦夫吗？你不是说你不是懦夫吗？你去打/鬼/子啊！”阿鬼激将道，但叶宇飞一样毫无反应，还是失败……

　　“听说你们/军/统的纪律很严，有时候违背了连家人都会/株/连。你不是奉你们戴/局/长的命令去抗/日/吗？就算不为家人着想，为了你的小命你也得去打/鬼/子！”阿鬼怒道，但再次失败……

　　被叶宇飞的那副死样气得不行的阿鬼正要拂袖离开，突然想起电视剧里叶宇飞一生中最对不起的那个女人——抗/日/战/争/时/期，何琳和叶宇飞在一起执行任务之前曾订下过生死之约，无论哪方落入日本人手中，都要由对方亲自击毙，以免受日本人的/侮/辱和折/磨。然而在刺杀高野次郎的任务中，何琳被日军抓住，叶宇飞却没能亲手杀死她。致使她遭受了日军的非/人/折/磨和凌/辱，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最终对叶宇飞由爱转恨。想到这一层，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对着叶宇飞高声叫道，“陈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你觉得她还会想看到你吗？怎么你还有脸面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