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丹青

唉，叹这天帝竟是个深情郎君，在淡漠的天家也算难得。

润玉听我夸他，激动得无以复加，当即抱住了我。

锦觅你瞧你的样。

锦觅从前没有人夸你好看吗？

润玉只有你看过。

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锦觅那你倒是蛮贞洁的嘛。

润玉轻轻放开我，眉间染着欣然。

想来从前我们的情意定十分深厚，他居然为了我空置后宫。

我觉得，我定是个绝世美女。

我几乎接受了，也为此沾沾自喜，所以当我下床梳妆时，反应才会那么大。

镜子里的人真是我？

那么消瘦，面色苍白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我吓了一跳，丢了镜子。

润玉抬手欲拉我入怀，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他。

我这幅模样与他相拥，实在违和。

润玉觅儿怎么了？

锦觅你，我……

锦觅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润玉觅儿此话为何意？

我低头又抬头，拿两根手指比划了一番，望他能懂。

可是他没懂，很是诚恳地皱着眉。

锦觅唉。我是说……我这幅样子，真的不怎么好看啊。

润玉觅儿怎可妄自菲薄。

润玉似松了口气，不由分说还是抱住我。

润玉觅儿从前风华绝代，只是近来有些消瘦了。

锦觅真的嘛？

我伸手回抱他。

润玉点了点头。

润玉我给你看你从前的画像。

润玉牵着我走到书桌边，从架子上取下一沓东西来。

他展开纸张，数十张丹青，全是我。

那时的我丰腴些，墨发轻飘。

头一张，是我穿着小厮的衣裳，一头小鹿冲我龇牙咧嘴。

我的神情，让自己都要笑出声来。

润玉瞧，这便是我们在落星潭初见时的场景。

锦觅我的出场方式，还真真特殊。

我翻开下一张，是我穿着素衣绫罗，躲在一人身后。

润玉这是我们在凡间时的场景。

锦觅我是被人欺负了吗？这是你吧。

我指了指画像上那个男子。

润玉笑着点了点头。

锦觅那你会护我一辈子吗？

我如画像上那般缠住他的手臂，颇黏腻地撒娇。

也不知为何这个动作做得那么顺手，只觉得润玉让人很愿意亲近。

润玉僵了僵，然后愣愣地笑了。

润玉当然。我余生都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半分伤害。

我也咧嘴笑笑。这个答案我十分满意。

然后看向下一张，一张又一张，就都是凡间的景象了。

我不是仙人吗？

而且自那张以后，我再没看见我们二人出现在同一张画像上了。

看来我们还是聚少离多吗？

想起润玉那患得患失的样子，我没来由地心头一阵疼痛。

润玉怎么了？

润玉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适，轻轻扶住我。

锦觅无事。

锦觅我们不看了。

我摆摆手，润玉赶紧点头，然后收起画像。

润玉不看了。

我忽然有些好笑。

锦觅你堂堂天帝，怎么对我言听计从的？

润玉不对娘子言听计从，我还能听谁的？

头一回听他称我娘子，我心下涌起异样的情感。

见我愣愣地盯着他看，润玉刮了刮我的鼻子。

润玉想什么呢？

锦觅我突然觉得，好像很对不起你。

锦觅我们从前那么好，你一番深情，我全忘了。

润玉眼眶微涩，拥我入怀，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

润玉你不用记起从前，往后我会对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