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推荐歌曲:以后别做朋友-周兴哲
……
“我觉得,我们做朋友,就挺好的啊。”
这是前世的时候,闵玧其第一次鼓起勇气与沈遇安表明心意时,她的回答。
其实他一直是个勇敢的人,或许很多时候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能拥有勇气做追求自己想要的,从小到大,他总是根据父母给他的安排去生活,读书、工作,吃什么、穿什么,无论是什么,统统都是他们的安排,他不能有任何一句反驳,也不能去反抗。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于是他开始顺其自然,安排什么就接受什么好了。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女孩,那个让他第一次有了心动感觉的女孩,那个第一次让他有了反抗意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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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疯狂的追赶,我不知道如果我们被沈墨追上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死,所以我抓紧了田柾国的手,心里只坚定着一个念头:逃,拼命逃,一定要逃出去,一定不可以被沈墨追到。
可我们还是失败了。
我被迎面而来的车撞飞出去,意识逐渐模糊前,看到的是沈墨那张扭曲而张狂的脸。
那辆车远离了视线,身上开始钻心地疼,大脑带来的疼痛比任何一处都还要强烈,周遭响起了很多声音,求生的欲望让我抓住了出现在身旁的脚。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希望他能救救我。
沈遇安.“救救我…求你…”
沈遇安.“救…救救我…”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面。
“你醒了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的护士亲切地上前来询问我,我呆愣着摇头,完全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医院里。
护士出去叫医生,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男生。
他长得很白很好看,从我醒了以后,他就一直在贴心地照顾我。
为我盖被子倒水,给我带饭菜,叮嘱我吃药,体贴入微。
护士说,我在昏迷的三天时间里,一直都是他在我身边照顾,也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闵玧其.“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摇头。
闵玧其.“那…你能记得什么?”
我还是摇头。
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完全搜寻不到任何一丝信息,一旦我努力去想,脑袋就会开始剧烈疼痛。
沈遇安.“啊…”
闵玧其.“怎么了?”
沈遇安.“疼…好疼…”
我抱着头,剧烈的疼痛已经快让我承受不住,整个人在床上疼得打起了滚。
闵玧其.“别想了别想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次数久了,他也不再让我强行回忆了。
……
我失忆了,所以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们关于我家人的任何信息,于是只能待在医院里乖乖等待。
好在有我身边的这个男生,他的爸爸是警察,有他爸爸帮忙,找到我家人也是迟早的事。
住院是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但是有他陪我,这段时间又好像不那么枯燥了。
我与他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他说他叫闵玧其,以后也想努力考警校,成为像他爸爸那么厉害的警察,为民除害。
沈遇安.“你的爸爸一定很厉害,才会让你那么崇拜,以他为目标。”
他倒水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扬起一抹苦笑。
闵玧其.“其实我对我爸爸的认知挺少的。”
闵玧其.“可能是他平时工作太忙了,从小到大我一个月都见不到他几次。”
闵玧其.“只知道他是个警察,破过很多案件抓过很多罪犯,很厉害。”
闵玧其.“可是这些事情,我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
他低垂着头,好像有些难过。
沈遇安.“那你平时…没去找他吗?”
闵玧其.“没有,他太忙了,找了也不会见我。”
沈遇安.“那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呀,玩得开心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不懂他的难过,只想着安慰他点什么,可是却看到他似乎更难过了,垂着的头更低了。
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我无法看清他此时此刻的眼神藏着什么情绪。
病房里沉默了。
沉默了好久,直到我再次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闵玧其.“我没有朋友。”
他没有朋友。
从小到大,他的交际圈也被父母时时刻刻管控着。
父母怕他交到品行不好的朋友,从而把他教坏,于是便干脆断绝了他的一切社交。
他每天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里,闵玧其的爸爸不在家,那就闵玧其的妈妈时刻盯着他。
他习惯了平淡的生活,又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所以他也不需要交什么朋友了。
可他又何尝不羡慕其他人有自己的朋友,何尝不羡慕其他人有自己的爸爸陪伴呢?
他不是不羡慕,他是不能羡慕。
但凡说了那么一句,得到的只有他们的指责。
后来,他也就不再想了。
可这些,闵玧其都没有告诉过我,他说他没有朋友,那我可以是他的朋友啊。
沈遇安.“那我们交朋友吧。”
话脱出口太快,快到闵玧其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笑得灿烂地朝他伸出手。
沈遇安.“闵玧其,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啦。”
她的笑太过明媚了,深深地扎进了闵玧其的心里,很深很深,一直到很多年过去,还是那么深刻。
第一个朋友。
她是闵玧其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闵玧其第一个喜欢的人。
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它会在悄然之间来临,刻进心里永不消散。
……
后来,我和闵玧其真的成了好朋友。
他会开始跟我说起他在学校发生的故事,会跟我说起他在来医院的路上发生的故事,会跟我说起很多很多,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会说。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渐渐了解原来他的生活如此平淡又压抑,光是听他描述,我都觉得很难过。
闵玧其,一定不快乐吧。
沈遇安.“你有想过,怎样去快乐地生活吗?”
他手舞足蹈的动作突然停住,看着我没了刚刚的话头。
我们对视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温柔。
闵玧其.“我现在就很快乐了。”
沈遇安.“怎么快乐?”
闵玧其.“因为你。”
闵玧其.“因为遇到了你。”
闵玧其.“所以我现在就很快乐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有人陪伴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特别是他这种一直都很孤独的人。
他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什么叫做幸福,他只知道如果每天都笑着,每天都很开心的话,那一定就是快乐了。
所以他才会说,遇到我很快乐,因为遇到我后,他每天都很开心。
……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我才得知今天是闵玧其的生日,于是跟护士姐姐商量过后,决定给闵玧其一个生日惊喜。
他像往常一般给我带饭菜,推门进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就在他伸手要去开灯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生日快乐歌的声音。
黑暗中,他看到我拿着蛋糕从门外一步一步走进来,护士姐姐拉着他走到房间中央,期间他一直都呆愣着表情,没有反应过来。
沈遇安.“闵玧其!生日快乐!”
沈遇安.“快许个愿吹蜡烛吧!”
开朗的声音响在他耳边,透着蜡烛的烛光,他看到了沈遇安灿烂的笑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闵玧其.“许愿…”
沈遇安.“对呀,许生日愿望!”
闵玧其.“好…”
他双手合十,默默闭上了眼睛。
生日愿望…
他希望…
他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永远。
许愿结束,蜡烛吹灭,灯光打开的时候,沈遇安灿烂的笑容还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勇气,竟上前一步把她拥入了怀里。
沈遇安.!!!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有推开他,只是呆呆地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
闵玧其.“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沈遇安.“不知道。”
闵玧其.“那你想知道吗?”
沈遇安.“可是…说出来就不灵啦。”
是啊,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他不能说。
可是他没想到,为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说,这个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都是骗人的。
……
蛋糕被切好后分给了其他人,剩下两块留给了我和闵玧其。
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两个。
闵玧其.“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闵玧其.“我妈总说,生日过不过都没什么,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所以我也不知道过生日到底是什么感受。”
闵玧其.“可是今天发现,好像真的挺开心的。”
闵玧其.“谢谢你。”
沈遇安.“不用谢我,既然开心,那我以后都陪你过吧。”
闵玧其.“好啊。”
可是我最后还是食言了。
……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闵玧其的爸爸终于找到了我的家人,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沈遇安.“我叫沈遇安,你会记得我吗?”
分别的日子来得太快,今天的闵玧其显得格外低沉,连话都变少了,以前他每次都会跟我分享每天经历的事情的,可是今天过来,却什么都没说。
闵玧其.“会。”
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平淡。
沈遇安.“闵玧其,你在生气吗?”
闵玧其.“没有…”
沈遇安.“你明明就有。”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了,只是这么一抬头,却让我愣住了。
那通红的眼眶随时都会掉出眼泪,竟看得我心里也开始难过。
沈遇安.“你怎么哭了…”
闵玧其.“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舍不得。”
闵玧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告别。”
闵玧其.“我不喜欢分别。”
他又不看我了,自顾地低着头,抬起手默默擦着眼泪。
沈遇安.“等我回了家,你会来找我吗?”
闵玧其.“我…”
沈遇安.“没关系的,我也可以去找你的。”
沈遇安.“是朋友吗?我们是朋友吧?”
沈遇安.“朋友之间会经常联系的,所以我会去找你的。”
沈遇安.“其实,能认识你,我真的好开心。”
沈遇安.“你不要难过,我们没有分别,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反而更难过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不管我怎么劝,他还是在哭。
最后我俩在病房里哭成一团,都为对方擦着眼泪。
……
离别的日子将近,闵玧其不在只是像平常一样给我带吃的,给我分享趣事,而是带我出去玩了。
闵玧其.“我很少会来游乐园的,确切地说,我不怎么出门。”
闵玧其.“但是今天不一样,算是送你的出院礼物,想玩什么?”
我们是晚上的时候出来的,所以游乐园里非常热闹。
我看了一圈,最后的视线定格在了摩天轮上。
沈遇安.“我想坐摩天轮。”
两人买了票坐上了摩天轮。
随着摩天轮一步一步往上升,A市的夜景被尽收眼底,美得让人忍不住赞叹。
我看着夜景,闵玧其看着我。
闵玧其.“你以前坐过摩天轮吗?”
我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坐过。
闵玧其.“忘记你不记得了,抱歉。”
沈遇安.“没关系,至少现在坐了,我记得现在就好。”
回想起护士姐姐跟我讲过的摩天轮传说,我抿了抿唇瞥了闵玧其一眼,发现他正盯着我。
沈遇安.“闵玧其,你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闵玧其.“没有,什么传说?”
沈遇安.“没什么。”
这个传说,现在说出来好像有点奇怪,于是我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见他还在看我,我抿了抿唇便换了个说法。
沈遇安.“你有喜欢过谁吗?”
他表情一顿,目光开始乱瞥,显得很不自然,然而我并没有去仔细留意,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底下的繁华夜景,自顾地继续说道:
沈遇安.“我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女孩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闵玧其听到自己乱了的心跳。
闵玧其.“我喜欢…”
烟花的声响太突然了,一下子就盖过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眼前的女孩被天空中盛大的烟花吸引了过去,全然忘记了刚刚的话题,也忘记了去听他的回答。
她眼里盛着烟花,整个人趴在玻璃上欣喜地叫喊着。
闵玧其低头苦笑。
闵玧其.“我喜欢你啊…笨蛋。”
可惜啊,他的声音她听不见。
……
从摩天轮下来,烟花还在放,两人肩并肩站在游乐场中央,看着盛放的烟花笑得合不拢嘴。
沈遇安.“好美啊。”
闵玧其.“是啊。”
沈遇安.“你也喜欢烟花吗?”
闵玧其.“喜欢啊。”
沈遇安.“那我们还挺像的耶。”
今晚的游玩结束得太快了,以至于摩天轮上的话题也被遗忘了。
闵玧其以为第二天醒来他可以再提的,反正有的是机会。
可是他错了,因为第二天醒来,沈遇安又失忆了。
“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又?护士姐姐为什么要说“又”?我以前也忘记过吗?
我忘记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闵玧其.“你不记得我了吗?”
眼前的男生红着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谁呢?我原本是认识他的吗?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沈遇安.“你是…?”
迟疑又疏离的语气让闵玧其的心凉了半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突然把他忘记了?怎么能忘记他呢?明明前一天晚上还说过喜欢他的。
闵玧其想不明白,等到他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沈遇安却被家里人接走了。
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
沈遇安离开后,闵玧其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方式,没人陪伴,孤独又悲伤。
闵玧其.“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失望呢?”
他也尝试去找过沈遇安,可是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他说再多关于他们之间的回忆,换来的都只有一句:
沈遇安.“可是…我不记得。”
她不记得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笑话。
那些回忆明明是两个人的,却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你的喜欢是什么?
是一时的玩笑吗?是朋友间的客套吗?
我们一点都不像…
就从我喜欢你这件事来看,我们就一点都不像…
老天爷真的喜欢跟他开玩笑。
在跟沈遇安分开后不久,他被确诊出了脑袋里有肿瘤。
肿瘤摘除记忆会受损,明明他可以选择忘记她的,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可他却还是固执地记住了她,拼命地记住了她。
他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唯独有关于沈遇安的回忆,他不会忘记。
……
往后的几年,他没有再找过沈遇安,但也没有忘记对她的喜欢。
再次见面时,是她变得落魄的时候。
她被债主追杀,是闵玧其帮了她,也是在那时候,他们重新做了朋友。
那时候,他真的好像开口问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还记不记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沈遇安,你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的,你说你喜欢我的,可是你通通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没了债主的追杀,沈遇安平静过一段日子,那时候,闵玧其时常会约她出去吃饭。
……
沈遇安“每次都是你请客,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沈遇安“下次还是我请你吧,毕竟你也帮了我很多。”
闵玧其“行啊,下次你请。”
闵玧其“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噢。”
晚饭过后步行回家,又遇到了一次烟花,两人在公园的湖边驻足,看着空中的烟花盛放,各怀心事。
闵玧其盯着她平静的侧脸,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欣喜叫喊的模样,现在的她,多了很多很多的忧郁和悲伤。
闵玧其“这些年,你过得不快乐吗?”
没忍住问出了口,面前的女孩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回答。
闵玧其心里说不清的复杂,原来这些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吗?
在面对沈遇安的时候,闵玧其总有一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勇气袭来,这次也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口,只是因为当年的遗憾,他觉得如果不说就又要错过了。
闵玧其“沈遇安,我喜欢你。”
没有他预想到的惊讶,也没有他预想到的惊慌失措,相反,眼前的她异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闵玧其会说这样的话,但这却是闵玧其意料之外的。
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闵玧其“你…难道记起什么了吗?”
他语气中的急切和期待,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可是我确实没有记起什么,会这么平静,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什么东西都泛不起心里的任何一丝涟漪了。
可能是死亡将至,所以我才会这般平静。
他在等我的回应,我还能回应什么呢?
沈遇安“我觉得,我们做朋友,就挺好的啊。”
一句话就已经揭示了所有。
闵玧其笑了,笑得苦涩。
烟花的色彩映在他的脸上,与他苦涩的笑容相叠加,竟显得更加凄惨。
他以为不会再有遗憾了。
可是今晚过后,他却接到了沈遇安的死讯。
我又食言了。
说好要请他吃饭。
闵玧其“骗子…”
闵玧其“骗了我那么多次…”
这次,她彻底消失了。
闵玧其在现场哭成了泪人,连伸手拥抱她的勇气都没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该多好呢?
我们的关系多尴尬啊。
做不到抱紧你,却也做不到推开你。
沈遇安,下辈子,我们不要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