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机锋】

“殿下，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天庭只有屁大的事儿！”

瞧着慌慌张张闯进云楼宫的司责官，哪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翻腾自己的藏宝库，毕竟他要在三天时间内腾出三间屋子来完成赌约。

“显圣真君杀了东海四公主！”

“杀了就杀了，爷七岁就杀了东海三太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仅如此，显圣真君还和斗战胜佛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难舍难分……”

司责官添油加醋的细说了一堆，杨戬和孙悟空两个人在他口中都快赶上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了;

“事关天庭和灵山的威严，玉帝不会允许他们两个胡闹的。”

“殿下猜的没错，陛下的确很快就制止了二人，但敖广趁机上奏天庭，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如今正跪在凌霄殿里哭嚎呢。”

“哭哭啼啼的手段真是一千多年都没变过，正好，本帅有军机要情向陛下禀报，备朝服，本帅今儿去凑个热闹。”

哪吒嘴上说是去凑热闹，实际却是担心杨戬会吃暗亏，敖广虽然胆小怕事，但素来都是有心计的，再加上杨戬因为沉香的事情犯了众怒，怕是满堂朝臣无人会帮他。

“陛下，老臣的女儿向来乖巧懂事，即便她做了什么错事，也该由天条律法惩戒，二郎神以权谋私，手段狠毒，害得小女魂飞魄散，老臣这心里难受啊！”

敖广跪在大殿中央，悲恸欲绝，让人听着好生凄惨;

“玉帝，你瞧瞧，这也狠得下心？俺老孙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成佛多年，实在见不得这般凄惨的景象，难过，难过的很呐！”

孙悟空不嫌事儿大，在一旁添油加醋，听的玉帝心烦，却又无可奈何。

“敖广，你女儿包庇天庭钦犯在先，按律当斩！”

王母和杨戬明面上是一条船，她自然得帮着杨戬说话;

“包庇钦犯不假，可杨戬却未必因此杀人吧？或许是四公主握有杨戬的把柄，威胁到了杨戬的地位，这才灭口的！”

猪八戒和嫦娥站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陛下，老臣听闻广寒宫内，盘古睫毛所化的月桂树断了一棵，那日除了嫦娥仙子，就只有杨戬在广寒宫中出现过，而天庭素来有传闻说二郎神爱慕嫦娥仙子，不知是否因爱慕之情被拒而恼羞成怒砸了月桂树？”

敖广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到——”

敖广的话还没说完，殿外就传来一身谄媚的恭迎声，只听名字就能让敖广吓得瘫倒在地上，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去;

而一向不嫌事大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也噤了声，拉着猪八戒挡在自己身前，祈祷着不要让哪吒看到他，不然他的圣佛洞怕又得重装新门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拜见娘娘。”

哪吒和王母向来不对付，大抵是从他在南天门救下即将被处斩的杨戬兄妹开始，因此在哪吒拜将后，他便只认了玉帝为义父，对王母依旧称呼“娘娘”。

“平身——”

“谢父皇。”

哪吒恭手一礼，眼睛幽幽瞥向敖广:

“呦，这不是东海龙王吗？好久不见啊，老远就听到你哭嚎的声音，怎么？你家小辈儿死绝了？”

“你——”

敖广本就在气头上，一听哪吒如此言语，气的浑身打颤，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憋屈极了;

“消消气，年纪大了容易急火攻心，回头死凌霄殿上还得天庭出棺材钱。”

“行了，不许玩笑，此来所谓何事？”

玉帝瞧着快要气晕过去的敖广直觉解气，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忙岔开话题;

“启禀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忙于军务，未能及时禀明父皇，数日前儿臣追踪一魔族余孽至嫦娥仙子的广寒宫中，一时不察，致使月桂树被那魔族余孽撞断，是儿臣失职，今日特来向父皇请罪。”

“你胡说！那月桂树明明是杨戬求娶嫦娥仙子不成，恼羞成怒砸断的！”

敖广指着杨戬，笃定到;

“父皇，那魔族余孽至今仍关押在赏善罚恶处，您若不信，大可将人带到殿上一问究竟，儿臣还不至于为这一件小事欺瞒父皇。”

哪吒冷冷的扫了敖广一眼，猪八戒正要说话，也被孙悟空捂着嘴按住了，嫦娥为免清誉受损，更惧怕哪吒的手段，亦不敢再言语，一时间只剩下敖广一人做了跳梁小丑;

“陛下，小神那日偶然遇到太子殿下，忧心太子安危，便随其身后相护，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让嫦娥仙子和东海龙王误会，实是小神之过。”

杨戬看准时机站出来，借着哪吒的话锋解释到;

“事情既已查清，龙王便不必多言了，东海四公主包庇天庭钦犯，杨戬身为司法天神，按律惩处，并无不妥之处，都散了吧。”

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被哪吒三言两语化解，所有人都清楚，传不传那个魔族余孽上殿都不影响事情的结局，哪吒既然能提到此人，自然做好了更为精密的安排，仅凭他们几人，在智谋上根本不是这位中坛元帅的对手。

“殿下的手段，小仙领教了，只是殿下仙姿绰约，却屈尊降贵与杨戬为伍，实在令小仙心寒！”

嫦娥盈盈一拜，看似服小的姿态，实则话里暗藏机锋;

“本帅只信该信之人，尔等还入不了本帅的眼睛，要知道，有些人不是你能随意触碰的，到时候还没算计到旁人，自己先扎了一身刺！”

哪吒最是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相处起来自然没什么好话，连带着孙悟空也被哪吒嫌弃了;

“太子殿下，小神也十分仰慕您的风姿，不知是否有幸请您往府上一叙？”

待人走后，杨戬上前将哪吒拦腰抱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杨戬，你是不是算到我不会放任他们欺辱你而不顾？所以你才如此的肆无忌惮，连天条律法也不放在眼里？”

“我又不是天道鸿蒙，哪里会算到你的想法？我只是在赌，和自己赌，赌你心里有我。”

“若我今日狠下心不来呢？王母虽能保你，但皮肉之苦自是少不了的。”

哪吒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沉闷的语气让杨戬心惊;

“我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来！”

杨戬轻声的笑了，他并非自以为是，只因他懂哪吒，懂他的小孩……

“没有下次！”

哪吒抬起手肘撞开杨戬的怀抱，冷哼一声，背着手向前走去;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杨戬抿唇一笑，心像泡在糖罐子里面，甜腻腻的。

“你离我远些，莫要靠的这么近，你我的赌约还未分出个结果呢！”

哪吒抽开被杨戬牵着的手，沉着脸，狠狠瞪了杨戬一眼。

“乖，让我量量腰身和臂长，也好尽快着手安排绣娘为你缝制嫁衣。”

杨戬才不会在意来往仙娥的目光，直接拉过哪吒的手，将人箍在怀里;

“腰这么细，胳膊也细，晏安倒是被你养的白白胖胖的，你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诚心惹我心疼。”

“杨戬！你有病啊！刚……刚才过去一队巡守的天兵你没看到吗！”

哪吒一巴掌拍掉杨戬箍在自己腰上的爪子，脸羞的彤红，耳尖就像滴血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炸毛的小奶猫，可爱极了;

“他们早晚都要习惯，提前让他们适应适应。”

杨戬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的向哪吒解释到。

“你——不可理喻！”

哪吒气鼓着脸颊，揪紧杨戬的衣领，双目圆瞪着;

“乖，你只用安心等着嫁我就好，其他的都不必操心。”

杨戬纵容着哪吒的玩闹，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悠哉悠哉的向云楼宫走去。

“哼！”

哪吒撇开脸，冷哼一声，根本不搭杨戬的话茬;

杨戬倒也不甚在意，怀中的人儿极轻，抱起来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单薄的衣衫裹着纤瘦的身子，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阿爹——”

“咦？阿爹怎么让坏人师伯抱着回来了？是受伤了吗？阿爹，快让安儿看看！”

云楼宫里没有伺候的仙娥、奴仆，晏安听到敲门声，忙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来，本以为是黄天化送钱来了，没想到开门看到的却是自家阿爹被杨戬抱在怀里;

晏安疑惑的歪了歪头，小小的眼睛写满了好奇;

“没有，你阿爹很好，有我在，不会再让他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杨戬轻手轻脚的将哪吒放下，俯身揉了揉晏安的脑袋，笑到。

“可你之前就让阿爹流泪了！昨天还害得阿爹吐血，阿爹将自己关在……唔唔……”

哪吒原本红着脸站在一旁，毕竟被杨戬抱着回来这事儿被晏安瞧见，脸上着实挂不住，只是他没想到这臭小子什么都往外说，吓得哪吒连忙揪着晏安的衣领将人抱在怀里，伸手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让！他！说！完！”

杨戬沉着一张脸，幽幽盯着哪吒，他昨天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哪吒告诉他自己已无大碍，可晏安口中的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他……他犯了癔症，估计是昨天糖葫芦吃多了导致的，二哥你不是还有事儿吗？我这儿藏宝库也还没腾出来，就不送了啊。”

哪吒一手抱着晏安，一手搭在宫门的一角，冲杨戬笑了笑，正要用力将门合上时，却感到手中猛的一震，好好的宫门出现数道裂痕，紧接着就四分五裂了……

“赔你十倍的价钱，让晏安把话说完！”

杨戬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哪吒拼命咳嗽几声，想要将这个话题岔过去，然而在杨戬炯炯的目光下，越发尴尬了;

“本君亲自去请药王来一趟！”

“不用不用！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我要带着晏安回一趟乾元山……”

“什么时候啊？师祖祖和师舅舅都没有来信啊。”

晏安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听到哪吒说要会乾元山，脑子更乱了;

“来了！昨天晚上到的，阿爹忘了告诉你而已。”

哪吒强忍着想要将儿子丢出去的冲动，“和蔼可亲”的笑了笑;

“正好我也很久不曾拜会过太乙师叔，我同你一起去乾元山，顺带商议一下大婚事宜。”

“……哎呀！我记得师父好像跟着金霞师兄云游四海去了，昨晚……昨晚或许是我在做梦，天也不早了，二哥慢走啊。”

“稍后我会请药王前来为你诊脉，别想着躲起来，你躲的了一天却躲不过一年，我不会让你作践自己的身体！”

杨戬向来如此，旁人的死活皆与他无关，可一旦事情牵扯到哪吒身上，他定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等等！我可以告诉你昨天那件事的真相，但一切都要等到沉香的事情终结为止，到时我所瞒着你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向你解释清楚！”

哪吒清楚药王的医术，禁断反应也不算什么隐秘，药王一探便知，可现在还不是告诉杨戬真相的时候;

杨戬倾注全力培养沉香，为的就是救出瑶姬长公主，若此时让杨戬知晓晏安的身份，定会分散他的精力，加深他的顾虑。

“我可以等，等你亲口向我解释。”

杨戬虽然担心哪吒的安危，可他也知道哪吒的脾气，若一味强硬下去，也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