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华山】

——凡界，华山

“阿爹，这里的溪水好清澈啊，河底的小鱼烤着一定好吃！”

“安儿，离河水远点儿，一会儿你要是脚下打滑，“噗通”掉下去喂了水鬼，爷可不负责救人。”

哪吒揪着晏安的后脖领，将人提溜到远离溪水的一块大石头上，嫌弃的撇了撇嘴;

“阿爹是三界顶厉害的大元帅，安儿有阿爹保护，水鬼才不敢近身呢！”

“个头没见长，胆子倒是与日俱增，是我儿子，有出息！”

哪吒单手抱起扑到他怀里的晏安，奖励性的揉了揉安儿的小脑袋;

“阿爹，我们绕着山头转了好几个圈圈了，阿爹是在给安儿找吃的吗？”

“你就惦记着吃，再吃下去就比你天化舅舅家的墨麒麟都重了。”

“才没有呢！安儿好轻好轻的，阿爹一个手是抱不起墨麒麟的。”

小家伙不依，在哪吒怀里扭来扭去，小嘴撅的高高的;

“墨麒麟能驼人，你能吗？”

“……阿爹讨厌！安儿不理阿爹了！哼！”

晏安被哪吒问的哑口无言，索性直接扭开头，埋到哪吒肩膀上独自生起了闷气;

“口水不许沾到爷的衣服上……”

哪吒无声笑了笑，瞧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一坨，不由感慨万千;

时间过得是真快，以前还没猫儿大的小奶娃，现在已经能满地乱跑和他拌嘴逗乐了。

“阿爹心情不好吗？阿爹放心，安儿不会不理阿爹的。”

小家伙清楚听到了哪吒叹气的声音，忙爬了起来，抱着哪吒的脖子用力亲了两口;

“傻瓜，阿爹是那种小气的人吗？要真和你怄气，你爹我早就被你气死了。”

哪吒没好气的捏了捏小家伙软乎乎的脸颊，笑出了声;

“安儿，阿爹带你去见一位故人，到时记得嘴甜些。”

“阿爹放心，师祖祖和舅爷爷一直都夸安儿嘴甜、懂事，比阿爹小时候强多了！”

晏安咧嘴一笑，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到;

“……这俩老头真是为老不尊，什么话都往外说，就不知道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哪吒嘴角抽了抽，撇开脑袋，默默嘀咕了一句。

父子二人沿着山路悠哉的散着步，晏安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着，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感;

哪吒不紧不慢的跟着，时不时蹲下来在地上摆弄着什么，接连七次之后，这才抱起晏安钻进了人迹罕至的树林中;

“阿爹，你在布障眼法吗？有人跟着我们？”

“小机灵鬼，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哪吒知道有些事瞒不住晏安，索性就不瞒着了;

虽说这几百年来哪吒刻意收敛了心性，学着孙悟空深居简出，可他终究还是中坛元帅，手握天庭的半枚虎符，玉帝都要让他三分薄面，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如今他已对外宣称晏安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那些与他有仇的虽说无法近他的身，可对付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倒是绰绰有余，让晏安学着提高警惕也是一种好事。

“阿爹，安儿已经能初步驾驭三昧真火了，等安儿长大以后阿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安儿会替阿爹打跑所有的坏人，安儿还会给阿爹赚好多好多钱，阿爹想买几件衣服就买几件衣服，每天换一件新的！”

晏安懵懂的意识到他和阿爹的生活似乎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美好，而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他的阿爹真的真的好辛苦……

“听上去还不错，你可要好好努力哦～”

哪吒满意的挑了挑眉梢，伸手在晏安的脑袋上揉了揉，以示鼓励。

说着话，二人穿过林道来到一处低矮的山峰下，看似平淡无奇的山石，却在哪吒弹指间变出一道石门横亘于眼前;

“且慢！二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眼看石门升起，哪吒抬腿正要往进迈，眼前却突然多了两个碍眼的家伙——

一个头戴斗笠，高不过五尺，斜眼歪鼻子;

另一个长得倒是人模狗样，黑貂长袍，头戴额饰，肤色偏白，只不过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却不怎么不讨人喜。

“闲杂人等？”

哪吒冷笑一声，俯身将晏安从怀里放下来，连眼睛都未抬过;

“嗬……呃……呃呃……救……”

“四哥！你快放开我四……呃嗬……呃……”

混天绫捆着二人的脖子垂挂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任凭他们越挣扎勒的越紧。

“梅山老四姚公麟，擅使板斧，习遁地之术，性格暴躁、易怒;梅山老六直健，使一柄长枪，惯用暗器，为人阴险，诡计多端。”

“你……究竟……是谁！”

姚公麟憋的脸色涨红，瞪圆了眼睛，生扯着嗓子喊到;

“我和你大哥康安裕见过两面，他和哮天犬一起，唤我一声三爷。”

哪吒漫不经心的靠在山石上，圆白的指尖在晏安滑腻的脸颊上戳来戳去，惹得小家伙接连跳脚，小小的眼睛写满了不情愿。

话音将落，老四和老六绝望的看向对方，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康老大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们要问明来人的身份再做打算，可他二人瞧着哪吒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这下可好，踢到了铁板，就算杨戬出现也根本不会帮他们……

毕竟自家二爷为了追回美人已经不择手段了！

“饶……饶命……”

“属下……不知三……三爷驾到……请……”

老四和老六被混天绫勒的眼泪都下来了，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

“杨戬如果管教不好下属，本殿下不介意替他管管，这两日天下太平，赏善罚恶处总感觉空荡荡的，扔两个人进去应该会热闹些。”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吓得姚公麟当场晕了过去，直健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晕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头一歪，也没了动静;

二人挂在歪脖子树上晃悠着，活像两条晒干了的带鱼！

“没出息的东西！”

哪吒冷哼一声，长袖轻挥，混天绫飘飘然落回了腰间，牵起晏安的小手向地牢内走去。

“四哥、四哥！别装了，人已经进地牢了！”

直健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向远处看去，想来哪吒也没空理会他们这些小角色，不由松了一口气，朝姚公麟的大腿上踹了两脚;

“真走了？”

老四眯起一条缝子看去，等确认安全之后才赶忙爬了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我让你问清身份再做打算，你可倒好……”

“四哥，你别冤枉好人啊！是你恬着一张大脸跑到人家面前说什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姚公麟窝着火没出发，和直健横了起来;

“大哥让我听你的命令行事，我只是照做而已。”

直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理直气壮的回道。

“反正就是你的错！”

“是你的错！”

“你的错——”

二人互相推诿着，越吵火气越大，索性揪着对方的领子打了起来。

当然，这一幕哪吒自然是没有瞧见的，他带着晏安进了地牢之后，轻车熟路的来到杨婵被关押的地方，口中默念着杨戬交付于他的法诀，打开了水牢的大门。

“二哥，是你吗？”

杨婵被封印了全身的法力，囚困在水牢的中央;

此处原本是用来惩处为祸一方的恶灵所在，设有复杂的阵法，其中一些还是哪吒布下的，只是如今被杨戬插手，哪吒就算想要破阵，也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三姐，好久不见……”

随着水牢内的磷火亮起，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将你牵扯进来。”

“三姐，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帮你并非是他的关系。”

哪吒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般的言不由衷。”

杨婵同哪吒相处甚久，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他越是极力反对的，往往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本殿下向来说一不二！若非此事与你有关，我根本不会搭理杨戬。”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

哪吒的倔驴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在杨婵已经习惯了，也知道此刻该哄着来。

“这是晏安吧？都长这么大了，我当初将他抱在怀里时才和小猫儿一般大。”

“安儿见过仙女姑姑，仙女姑姑长得真漂亮，比月宫里的嫦娥仙子还美！”

晏安抱着小胖拳躬身一礼，有模有样的，再搭上那副憨态可掬的笑容，直惹得杨婵笑个不停;

“这孩子倒真不像你，你小时候总爱板着张脸，冷冰冰的，哪有安儿可爱？”

“哪儿可爱了？小爷哪里比不上他了？”

哪吒蹲下来捏了捏安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嫌弃的撇撇嘴。

“阿爹，疼疼疼——”

“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还总跟个孩子一样，安儿看上去都比你懂事。”

杨婵实在拿哪吒没有办法，这位外人眼里凛凛威风的中坛元帅，私下里却幼稚到了极点。

“说起来，你真打算瞒他一辈子吗？安儿毕竟是……”

“三姐，待晏安成年后，我会让他随我母亲的姓，他的冠礼，我亦会请舅舅来主持，对外，他只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

杨婵是知晓晏安身世的，当初杨戬劈山救母闯了大祸，就是杨婵求着哪吒保下了杨戬一命，而那时，哪吒已经显怀了……

“抱歉，是我莽撞了。”

杨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闭口不再言语;

“婵丫头，你亦已为人母，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待我寻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自会救你出来，沉香和刘彦昌那里，我也会帮忙照看着，至于晏安的事，就请你烂在肚子里吧。”

“哪吒，沉香就托付给你了，我只求他此生无病无伤、平安康乐。”

哪吒重信重义，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算刀山火海也一定会办到，现如今，杨婵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丫头，沉香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见不到你是不会甘心的，这种心情，想必你一定可以理解，况且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他断然不会听从我的规劝，我能做的也只有暗中护他平安，仅此而已。”

“足够了，我信你。”

“放心，我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但声望还是有的，护住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哪吒恭手一礼，郑重的点了点头，顺势拎起晏安的衣领将人夹起，向外走去;

“仙女姑姑再见——”

晏安扭过头，咧嘴一笑，挥动着小爪子向杨婵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