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盘皆输（二）

          润玉慌忙间赶回天界时，殿堂已在打扫间。他拉住仙侍问，“上元天妃呢？”

       仙侍吱吱唔唔不作答。

       润玉赶回璇玑宫，依然未见。璇玑宫里依然如常，任何东西都未变，只是不见了那一人。

       差卫儿来问，卫儿举着的托盘中放着他送她的镯子，那镯子怎么拿下来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那血色糊了他的眼。

        “仙子应是回玄洲仙境去了。并未带任何人。岐黄仙官追去了。”

        “你下去吧。”

        润玉伸手去摸那镯子，果然他的逆鳞不是什么好物件，当年送锦覓不要，熔了做成法器，邝露竟然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扔掉。那镯子沾了血色竟已全沁入，颜色真的很扎眼。比当年自己身上每每沁红的白衣更让他感觉寒意，那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彻骨的冰寒，灼烧掉身体仅有的暖意。

         卫儿在外面通传，“岐黄仙官求见。”

         “她怎样了？”

         “仙子的手，微臣已接回去。只是恐怕百年来都不会再有知觉，慢慢调理的话，应是可以恢复如常了。”

         “还有呢，”

         “仙子，在玄洲仙境应是想静静的。”岐黄仙官张嘴想说出的话转又吞回。这两人之间的事自己还是别介入的好。

       “臣，老迈自感最近精力体力都不能担当职责。臣想辞官。”

       润玉去看终于从盯着镯子的眼中，分些去看岐黄仙官。

        岐黄仙官看到陛下时也是吓坏了，陛下双目赤红的样子真的吓到他老人家。这本来好好的日子，陛下非得作，又怨得了谁。

        “为何突然辞官。”

       “臣在上元仙子，玄洲仙境相中一神仙洞府想要颐养天年。另外，仙子的身体确实需要多加注意。”

      “准。”

      “陛下，微臣僭越，但这次恐怕上元仙子真的需要好好哄哄的，毕竟也是小女儿家。两口子打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岐黄仙官说这话时盯着天帝的表情，见未有生气才继续说完。

      “你退下吧。”天帝润玉说。

      自己最近的行为真的就是疯了，他伤害到了对他最好，珍视他的唯一一人。婚礼中被他抛下会觉得何其的羞辱，邝露也有她的骄傲的。可今天自己不去救锦覓，锦覓真的等不了，也没有机会了，锦覓真的会死。

      润玉出现在玄洲仙境时，邝露没做什么特殊反应。依然想对他行礼。

        “露儿，对不起。”

        “陛下，其实你不用对我这般的。我是陛下的臣子，想邝露做什么一道旨意就够了。”

         “露儿。”天帝陛下此时有点哭音。

        “陛下，你应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露儿你是不是介意妃位，我们回去重新办婚礼。我许你天后之位。”

        邝露看着面前的人，他为了锦覓果然什么都可以。

        “陛下，我不会再与你成婚了。”

         “露儿，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你别想离开我。”是啊，她曾是天帝的女人，即使天帝不要了也不可能再被别人染指，那是帝王的独占欲而已。

        “邝露明白，我以后也不会再嫁予任何别人，请陛下放心。”

        “露儿，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露儿，我本来只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忘不掉，以前前两次的婚礼都没有好的记忆，我能许你的是没有前尘的凡尘一生一世。天后之位对我从不是什么好的记忆，我们抛下过往许你以后万万年。我以为你都懂。你从不是妃，你一直是我唯一的妻。我以为你明白的。”

        是的，邝露也曾经以为自己明白。她猜度过他那时的心，她也以为自己猜对了。所以有那么一段她真的感觉过幸福。

        如果不是所有事串联在一起，构成一巨大局。她也想继续幸福下去。

        “陛下，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了。陛下别再这样诓骗与我了。有些事你我都知道不必说明白。”

        润玉颓然的回到天界，自己真的是疯了他看不得锦覓死也不想伤害邝露。聪明如她，她不可能猜不到。所以才会那么决绝，不惜伤害自己也要与他了断。

        那一夜天帝润玉在布星台站了一晚。第二天如常的上朝。没人再敢在天帝润玉面前提起上元仙子的名字，如同多年前不敢被提起的另一个名字。

       邝露在玄洲仙境过的应是极好的。日子闲淡安适，也来过很多旧人特意来看她。

        穹光神君来看过，“小露儿，你还好吗。”

        阵仗弄的太大，恐怕六界很多地方都传遍了。说来也真丢脸。陛下不是被别人在婚礼上甩掉就是在婚礼上甩掉了别人。自己由一个上一段经历的旁观者，变成这一段一个被甩的人。恐怕八卦者眼中她越来越可怜了吧。纠纠缠缠，终于理不清。想到自己的未来，想到肚腹中也许爸爸都不想要的孩子。如果一切都只是他的算计，那这个孩子就如当年的大殿下一般是一个可怜且卑微的存在。

        “穹光神君，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并不可怜。很多事，很多变故，我已经可以应对。”

         “这事，咱们都不必再提，终过去了。”邝露又接着道。

          “小露儿，你也应知道，有一天，你愿意回头时，我的肩膀一直都在。”

         邝露是想哭，是想有一个肩膀让她靠着哭下，但如此让人误会的行为，她做不到。

         很多事回不去。如果当初，穹光神君第一次问她时，她肯坦诚而不是顾虑女孩家的面子犹犹豫豫，是不是就会不同。但没有如果，一切也回不去，她这样的境况必须自己独自面对。

         她没有可靠着哭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