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熬着。短短的一日,让他尝尽了人间百态。还有什么,比这更为心痛的呢?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
情这一字,最是磨人。杨岳很是能理解陆绎的这种心情,本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又生生的憋回去了。此刻,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他心里的创口。
不远处,匆匆赶来两人,正是刚从乌安帮回来的杨程万和岑福。
杨程万夏儿怎么样?
杨程万急火攻心,险些跌倒。
杨岳见此,赶紧上前扶住他。
杨岳爹,你先别着急,林姨和丐叔在里面替今夏医治。今夏她福大命大,一定会度过此关。
岑福属下来迟,还请大人责罚!
岑福见陆绎一脸的憔悴,心里很是难受。
陆绎岑福,你来得正好。
陆绎抬起头来,将腰间的令牌交给岑福,一双眼睛寒气逼人,冷冷道。
陆绎去将我安排在杭州和扬州的暗卫悉数召来,务必把平宁侯府和沈府给我盯紧了。
岑福是。
陆绎还有……
陆绎顿了顿,眼神阴鸷。
陆绎好好儿去给我查查,赵邕最近接触了什么人。另外,侯夫人的真正死因,三日之内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岑福知晓事态严重,不容耽搁,得了令牌就去急急向外头奔去。
杨程万绎儿,你是怀疑此事与赵邕有关?
陆绎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陆绎眼里黯淡无光,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沧桑。
陆绎赵邕也许从一开始就疑心我们南下的目的。杭州这地方,盘根错节,肯定有他的眼线。他知道我们是故意接近赵柔儿,所以才联合倭寇设下这个圈套。这次,是我疏忽了,不然今夏她也不会……
杨程万绎儿,你也别自责了。敌暗我明,终是难保周全。夏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定然不会出什么事。
杨程万拍拍陆绎的肩膀,安慰道。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还能如此镇定的分析案情,周密的进行布置。临危不乱,有勇有谋,还真不愧是陆廷的儿子。
“吱——”门被缓缓打开,林菱扶着丐叔走了出来。
闻见动静,陆绎迅速起身,连忙问道。
陆绎今夏她怎么样了?
丐叔一切顺利,但是,只是暂时将她身上毒压制住了。想要让她完全康复,还得查清银针上究竟是什么毒。现下,今夏她最多还能撑三天,这三天里面,我们一定要将解药制出来。
陆绎三天……
陆绎合眼,朝后面倒退了几步,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丐叔小子,相信你林姨,她医术高明,一定会……咳咳……
丐叔话还没说完,胸中一热,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陆绎前辈……你……
此时的丐叔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发紫,嘴角边还挂着丝丝血迹。
丐叔无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菱师兄,你还是少说几句话吧,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林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满脸愁容。
丐叔我身子好着呢。
丐叔好半天才顺过一口气,缓缓道。
丐叔提炼过的药王花汁还真是厉害,费了我好大力气才把它逼出体内。
陆绎药王花?
见陆绎疑虑,林菱耐心的解释道。
林菱药王花是我们药王谷独有的一种毒花,其花朵鲜艳无比,于晨起时分将其连同朝露一并摘下。而后挤出花汁,存于瓷瓶中。若人喝下它的花汁,再配上师傅所写的功法,便可用内力将人的血流速度减缓,压制毒性。只是,此毒极其不易解,若不是师兄底子不错,只怕一条命也会搭进去。
陆绎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丐叔笑了笑,爽快道。
丐叔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别顾着谢我了,赶快进去看看她吧,她现在身边要有人守着。
陆绎好。
屋内,一片昏暗。陆绎悄悄点起几盏蜡烛,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以前,她总是缠着他,每天叽叽喳喳的在他面前说个不停。现在,她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他反倒不适应了。
借着烛光,他可以看见她苍白的小脸,心间隐隐作痛。多想这一切不过是个幻境,多想她还能在他眼前蹦来蹦去,多想她再唤自己一声“大人”,多想……
陆绎今天在沈府,你说天天扎针该有多痛,可你还是毫不犹豫的为我挡下了那些银针。你一定很疼吧……
陆绎只剩一颗紫焱了,你却把它给了我,真是个傻丫头。
陆绎还有那次在河边,你说你可以为了我不顾性命,我早该想到的……
陆绎今夏,你知道吗,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盔甲。没了你,我该如何走完这一生?
陆绎我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