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 30

没有灵力传送，亦是没有铮铮杀伐之声。只是一曲最简单的《月出》。

爱而不见，我心悄悄。那柔美清婉的萧声与这眼前的兵戈之音是如此地不符，却让所有人，都如此侧耳倾听。

金针骤然飞出，灵识在一瞬间恢复。那血流下额头如同小蛇，亦是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来了。那个温柔的白衣少年，那个青涩的蓝氏宗主，那个红烛昏罗帐的混乱一夜。

“蓝涣，你是蓝涣……”手中的箭矢断成了两截，她扑通地一声跪在地上。

那人的半幅白衣都已经被血浸透了，有浅蓝的灵力一圈圈地如旋风般自地升起，如此明亮，如此灼烫。那是只有无上纯净的灵魂，行将涣散时才有的光明。

“回云深不知处，找叔父……”曦臣咳嗽着，从袖中掷出一块温润玉牌，“有我令牌，谁也不能再碰你…….”

正天道，除妖邪。叔父，对不起，哪怕是现在，我也终究不能狠下心来。

那么就让她犯下的错，让我以我身，以及我所信奉的，一起偿还吧。

手中魂印已经结成，他将要带着这可恶的妖孽，一起云消雾散。

旱魃还在挣扎。温情还在苦战。仙门百家还在死去。

而她茫然四顾，这天和地都是一片的修罗场，其中血泪征战，无数人流离失所，却只因为那几个人的野心。

旱魃，温若寒，我不会再让你们随意地操纵我了。当一个人见过那月华流转的明亮，他又怎么会甘心再次投入黑暗？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她微笑着，将那块温润的玉令重新放回他怀中，而后从地上拔起了朔月。

“不，不！”他大喊着，企图向她伸出手去，却不能阻拦那柄朔月吻过她的脖颈，而后开出一朵无比艳丽的血花。

十二年，蓝氏家主曦臣灭旱魃，诛温容。自此黄泉水逆流，生魂无算流离。

——《仙志》

三十五

他抬头，惨淡月色下，那巍巍塔城恰如一把刀刃般劈向天际。其下河浪汹涌，眈眈地注视着尘世，其中是无数不得往生冤魂的哀号。

蓝涣默默地将洞箫靠近嘴边，一曲《问灵》缓缓而出。

仿佛很长的一梦。她缓缓睁开眼，听得有人惊喜的声音：

“宗主大人醒了！”

我睡了很久么？她茫然起身，却发现手指关节竟像是年久失修的家具般，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不远处的水晶棺里，黑衣少年还在甜甜地睡着。而他业已折断的手骨里，紧紧握着一把竹笛。

“阿容！”却见温情跌跌撞撞跑过来，她一把抱住温容，放声大哭。

“姐姐……”姐妹二人再次重逢，她不禁心里一阵酸楚。这时温焰等人也已经赶到，他们一个个悲喜莫名，只是哽咽在喉，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我所铸造的那城吗？温容不觉缓缓地步出房间。高高的城楼下，墨色的河水汹涌不绝，其中仿佛还有呜呜的鬼哭。

那日，旱魃行将被封印，她借用妖怪残存的魂力，将所有的亡魂连同怨气一同镇压于此。人间无法打通前往黄泉的路，由此温氏残余亦是得以保全。

如此完全，代价却只是一个人，一把剑。这仿佛也不亏吧？她苦笑着，抚上自己的脖子。那里早就没有血可流了，只剩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伤痕。

倒不知那借剑的人，如何了呢。她不觉抬头，望向天际一轮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