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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天边开始有些许的微凉，清爽的空气里有春莺的鸣叫。

是早上了吗。泽芜君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袍袖。说实在的，他并不太想回金麟台，宁愿在此站立三生三世。

昨晚那种时候，匆忙离开，只会被更多的人发现。如此，不如一大早大大方方从正门回去。

待到金麟台时，仍旧是乱哄哄的，众人因为闹了一夜而纷纷地面露疲惫。

迎上金光善狐疑的眼，他不慌不忙道：“我已查明，昨天乃是虚惊一场。原是几个弟子不小心走了水。”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未完全焚毁的火折子。

“有劳蓝宗主了。”金光善忿忿，他自己也心虚，毕竟要让人发觉他趁人之危，确实也难看。他眼神一转，只是故作惋惜道：

“只是可惜那温氏，竟然也殃及池鱼，被烧的只剩一副枯骨……”

这下蓝曦臣是真真正正地露出惊讶。当日，金光瑶和他都在，那么又是谁，索性一了百了？

居然还不忘准备尸骸……

三个月前。

“我知道你见过温情。”静室里，泽芜君一见到他，便直接说道。

江澄蹙起了眉头。眼前蓝涣面沉似水，他有些摸不透他要做什么。都说泽芜君皎皎明月，和蔼可亲，可在江澄看来，他这轮明月，其实在流光之后，藏住了很多东西。

谁见过月之暗面呢？又听泽芜君温和道：

“我与金宗主商量过，温情一脉并无罪过，何不择以良日，劝其改过自新。”

“怕是很难吧。”江澄叹气道，心中只觉得这位蓝宗主未免天真，“她妹妹还囚禁在此地呢。”

“那我亲自去呢？”泽芜君坚持道，“我将一人而行，如此她便可放心吧？”

江澄望着他，而对方越发面有坚决。于是他默默地拿出了发梳。

山下某家茶馆，发丝缠绕的偶人。渐渐地在灯火下浮现出面庞。温情没那么傻，若不是发丝这种有法力的东西在江澄手里，她压根连面都懒得露。

江澄坐在一侧，一言不发。虽然温氏讨伐未完，他却终究要为战后格局着想。蓝氏此番算是抓住了他的小九九，如此给他一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却见泽芜君拿起了洞箫。在江澄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蓝曦臣一心不乱地吹完了一曲《月出》，而后整顿衣裳起敛容，大步走了出去。

只剩下江澄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一把发梳发呆。

“他那日以萧声节拍告诉我，将在月出之时救你出来，”温情看着天上满月，“我还以为是他在骗我。但一想要是被抓了，起码还能和你作伴……却也不亏。”

温容低头默默，此时那烽火连天已经看不见了，自两岸所见皆是人间烟火，那灯火流丽让人心生温暖。

“到了。”温情道，让船夫停了撸，眼前渡口甚是荒凉，岸上村庄亦是寥寥，为着半夜的缘故，格外幽静。

这便是温氏的一个隐秘据点，亦是历代温氏老小避乱的藏身之处。

“温姑娘，您可回来了！”他们刚到山洞口，登时便有油灯亮了起来。几个老人孩子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见温情身后多了一个她，更是欢呼雀跃。

毕竟这乱时候，没有比多一个亲人更让人开心的了。

我回家了。温容恍惚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感觉往事前尘犹如一梦。仿佛她从来也没有下山，从来不曾与那轮明月相逢，仿佛，她依旧只是温氏的小小祭司，一切皆可重头再来。

箭矢划破天际的声音，那么轻，仿佛是某个人的低语。温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者猝然倒下，接着是更多的小孩和老人。倒是温容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拎起温容，就势往地上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