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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他伸手抚摸着桌上一副铠甲，那冰冷的触感来自于玄铁。以玄铁织就的锁子甲可以增加穿着之人百倍的灵力。

对于为了蓝氏战死，他并没有什么迟疑。毕竟这是作为家主所注定的责任，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过去没有迟疑，现在，亦是不会。

只是心中仍有不舍。

“你来了！”女子本在苦大仇深地练字，见他来，索性把笔往地下一掷，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那一脸的惊喜，便是他见千次百次，都不会厌倦。那种发自内心底的深情和快乐，永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笑容凝固。这一身战甲，作为宗主的他也要亲上战场了吗？

十余天来，蓝涣将她安置于此。每日只是让她整理书籍，撰写目录。是以对外如此，她并不知晓。

“我走以后，好好练字。”他轻声道，“这里的藏书很多，有我手令，你可以一本本地看。”

“……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觉他的神情十分凝重。

“等见到你父兄，好好说话。”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不免带了一丝哀伤，“留得青山在，哪怕是被囚禁，只要活着，就还会有重逢的希望。”

“你要去做什么？”听得这一句，她再也忍不住了，“告诉我，外面发生了…..” 他低头，轻吻上她的额头。

“众仙家要是敢对你不利，就去找师姐。”他喃喃道，有细小的风回旋而起，“她会庇护你的…..”

食指在空中画完最后一道诀。他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蓝涣！”温容大叫着，她想冲过去，却发现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云纹结界。

那是只有用宗主本人抹额才能破除的禁制，与宗主的生命连为一体。

“蓝涣你这个混蛋！”她拼命地挣扎，可无论她怎么哭喊，那结界都是纹丝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远去。

父亲，我终究也走上您的路了吗？这道禁制，正是青蘅君当年设下的符咒。蓝涣停住脚，看着那不似姑苏却依旧湛蓝的天空，只觉自己的心如裂开了一般。

但最终，他竟是一步也没有回头。

九

战局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魏无羡吹动笛子击破了温氏的主力，剩下的人则趁他们惶惶不安之时，一鼓作气拼杀过去。不到一炷香时间，阵前空地上，竟不再见一个施法的温氏弟子。

“我们赢了！”一个弟子忍不住大喊道，随之众人也都纷纷地欢呼。显然，在他们看来，围城之困已经被破解了。

这就结束了吗，未免太顺了。曦臣想，却看到江澄也同样向他投来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温氏向来倚靠术法，是以他们索性抛弃重甲兵器，专以念咒掐诀为长。可眼前这些人，灵力未免太差劲了。

此时正是温氏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的主力绝不止于此。

“啊啊啊！”

却听身侧一声惊呼。却是一个蓝氏子弟，几乎是跳着脚地大叫。脸上的表情亦是惊恐万状。

“你嚎叫什么？”江澄没好气道，那弟子却只是用手指着地，啊啊啊地说不出个话来。

那地上的尸体，居然变成了一个贴着符咒的草人。而它那黑洞洞的两个眼眶，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弄。

“这怎么回事？”聂明玦见了，亦是大惊。众人惊恐四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尸体统统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个的木偶草人。

“我们中计了！”聂怀桑惊恐道，他拿着剑的手如筛子般颤抖。一丝轻微的风开始轻柔地吹，空中仿佛有人在笑。就连脚底都不安稳了，仿佛有什么在地下涌动，窸窸窣窣的。

却听几声清脆的击掌，从荒野的尽头走来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年。

居然是温晁。

魏无羡重新举起笛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奏响它。

有人在用灵力压制他。

“别忙着吹啊？”温晁不慌不忙地瞥他一眼，语气嘲弄，“我劝你停一停，听听我们的曲调吧。”

说罢，他举起军扇，不慌不忙地对着天空一划——

“小心！”曦臣抓住身旁一个弟子，急速地向空中跃起。而就在这一刹那，地表陷落，一双白骨化了的手，从地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