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人走到吧台边坐下,那是吴世勋常坐的位置。
“你是老板的朋友吗?”
我有些好奇,吴世勋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
“算是吧。”他想了想,回答我。
算是?奇怪的答案。
因为天气的缘故,店里没有什么客人,我转身倒了一杯咖啡给他。
“算命吗?”
他接过咖啡,忽然看着我笑道。
“你会算命?”我讶异。
“我会占卜。”
他微微扬唇,灯光下,他苍白的容颜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立刻点头,表示十分感兴趣。
没有东方占卜用的龟甲、蓍草,也没有西方的塔罗牌,连个故弄玄虚的POSE都没有摆,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好半晌,然后缓缓开口:
“今天你不能救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任何人。”
莫非要我见死不救?这算什么占卜?真是不够专业。
我笑得有些敷衍,那个苍白而漂亮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开口。
“叮当。”门口的风铃忽然清脆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我忙转身,笑眯眯地招呼。
进来的是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穿得十分单薄,他直直地看向我,漆黑如墨的双眸带着几分漠然。
“早上好,老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继续微笑。
没错,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糖果屋的老板吴世勋。
这个谜一样的少年从来不做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不去上课,没有朋友,也从来不提他的父母,只是独自开着一家糖果店,店员只有我。
“好久不见。”坐在吧台边的男子站起身,微笑。
吴世勋皱眉,“你怎么来了?”
语气十分淡漠,根本不是对朋友的口吻,然后他转身看向我,“今天放假,你早点回去吧。”
“为什么?”我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疑惑。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吴世勋淡淡地开口。
我满脸感动地点头,果然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
乐滋滋地拿了一早做好的巧克力蛋糕,我拎了包提前下班。
“小姐!”刚走出糖果屋,那艳遇又叫住我。
“嗯?”我回头看他。
“记得,今天不要救任何人。”他看着我,微笑道。
还是刚刚那个奇怪的占卜?我扬了扬手,转身离开。
傍晚,我一路哼着歌,走向斜对面的小吃街。
“啊!东方晓!”“东方晓!”“上帝啊,是东方晓!”“东方晓来了!”……
一叠连声的惊叫,一时之间,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锁窗的锁窗,整条街道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
至于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事情的缘由说来话长,我们就长话短说,据说十年前幸福街的垃圾堆里忽然冒出了火光,然后东门王大妈的婆婆两腿一蹬去了西方极乐,离世前说了一句“妖魔临世……”
而十年前,正好是我出现在垃圾堆里的时候,更不巧的是,据说那老婆婆是幸福街有名的神婆,她的预言一向很准。
无奈地咧了咧嘴,我四下扫视一番,沉默,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有一只缺了尾巴的小狗正“汪汪”地叫唤,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我走进街边的超市。买菜,回家。
推门进屋,我顺手开了灯,房间里立刻明亮了起来,“吱”的一声响,一个黑色不明物体从我脚背上蹿了过去,我愣了一下,怒了:
“嗨,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能不能稍稍安分一点,不要这么嚣张,惹毛了我明天买个老鼠药毒死你!”
被点名的大黑鼠哆嗦了一下闪进了墙角的洞里。
弯腰正准备换拖鞋,一只大大的蟑螂从眼前不紧不慢地爬过,我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拖鞋“啪”地一下将那蟑螂拍成了蟑螂饼。
“早告诉你们给我安分点,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嘟囔着,我换了拖鞋起身。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片,早上吃的面碗,昨天穿过的臭袜子……我缩了缩脖子,如果被鹿晗看到,一定会笑话我的。
拿起垃圾袋,将面碗和袜子都扔了进去,我从柜子里取出新的白色印花桌布铺上,把从糖果屋带回来的巧克力蛋糕摆在桌上,侧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十五了,忙一头钻进厨房洗菜煮饭。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做家务的天赋,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端上桌的菜却有些惨不忍睹。
那些有碍观瞻的菜却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坐在桌边,我乐滋滋地将蜡烛插在蛋糕上,抬头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晓晓……”
小声哼着歌,我坚起耳朵听门外有没有脚步声。
鹿晗,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了,你会回来吧。你会回来,然后微笑着抱起我,像以前一样,轻轻地蹭着我的鼻子,温柔地看着我说:
“晓晓,生日快乐。”
只是这样想着,我嘴角的弧度已经忍不住地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