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快跑!!别回头!别回来!!!!啊——!!!!!!!”
回应她的是男人猛地回头一脚踩在她脸上狠命地往下碾。
华归侧过头来,眼角有一滴金色的泪水淌落。
她竭尽全力道:“跑……”
咔地一声。
喉管断裂……
她说,跑。
于是从那天之后,师昧一直都在跑,每一天每一时辰每一昼每一夜,他都和当初发疯般跑出天音阁,跑在茫茫山原间一样地狂奔着,他奔逃,他受不了他要崩溃了。
他崩溃了。
无论逃到哪里,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能听见母亲尖锐可怖的嘶喊:“快跑!跑!!”
他从深巷阡陌跑至辽阔旷野,穿过金色的麦浪,从黑暗深处跑到黎明之箭撕裂寰宇,天地一片温柔绯红。
像血。
从她体内汩汩流出的血,从他嘴角缓缓滴落的血。
“啊……啊啊啊!!!!”
他无意识无意义地嚎啕出声,鞋子早已掉了,脚磨破,烂了,砾石扎进去,血泡子起来。
金色的泪痕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潸然不止,他像困兽般哀嚎着跑过衰草芦林,淌过荆棘灌丛,腿脚全部被划破。
他不敢停下来,他不敢去看哪条路是舒坦的他只竭力地往最近的那一条跑着,他不敢停下来,会死的。停下来会死的。
他没有停下来。
一晃十余年,从没有一天敢停下来过。
会死的,蝶骨族不回家会死的。
……
楚晚宁听完之后也不知该如何做,你要说他恨吗?他当然恨,恨他如此对待他的爱人,但他听完师昧的故事后,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恨。
师昧又有什么错?如果不是世人逼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是蝶骨美人席,如果他们没有鼎炉的作用,他们何至于如此?可这能怪他们吗?
“没有出路。”师昧最后埋着脸疲惫地挼搓着,嗓音微哑,“师尊,我们没有出路。是人族灭还是我们灭,就只有这个选择。……我总不能选后者。”
楚晚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师昧拥入怀,轻抚他的头发。师昧枕在楚晚宁的腿上,一滴滴金色的泪水落在楚晚宁洁白的衣裳上,晕染开来。
“师尊,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这样做啊!”
“我们只是想要回家,蝶骨美人席不回家会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师尊我真心不想这样做。”
“师尊,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师尊。可是……可是蝶骨美人席一族的希望都在我身上,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只能抛弃自己的情感,只能对不起你,我真的别无他法了。”师昧哽咽道。
“师明净,师尊不怪你,站在蝶骨美人席的角度,你很棒,你就是他们的英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是担心师尊也会像他们那样阻止你,你很害怕,师尊这些都不怪你,只是你用错了方式。”楚晚宁顺着师昧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别的方法了,我只找到了这一种。”师昧抹了抹眼角,无奈的说道。
“如果师尊有办法让蝶骨美人席一族回家呢?”
“!!!”
“师尊没有诓我?”师妹倏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楚晚宁。
“师尊和何曾诓过你,只是……”楚晚宁想到了师昧的血统,不知要不要告诉师昧,就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师昧追问道。
“只是你不是纯正的蝶骨美人席,所以,你回不了魔族。”
“这个不要紧,只要我的族人能回家就好。”
楚晚宁欣慰地点点头。
“师昧,你可知墨燃他也是一位蝶骨美人席。”
“!!!”师昧震惊地看着楚晚宁。
“墨燃他?也是蝶骨美人席?”
楚晚宁点点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蝶骨美人席一族之中有特殊的一类人。”
“如果……如果墨燃是蝶骨美人席,那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的诺言都算些什么,我害了一位蝶骨美人席的半身啊!我把他害得好惨好惨呐!”
“师尊,我……”师昧看着楚晚宁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明净,没事的,墨燃他会理解你的,你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八苦长恨花只要你破解了就一切都还有婉转的机会。”
“真的吗?我真的还有重来的机会?”师昧难以置信的看着楚晚宁。
楚晚宁温柔地点点头:“你可曾杀生?”
师昧摇了摇头:“不曾,一切都还未开始,回家之路也还没开始修筑。”
“那不就好了,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师昧激动地看着楚晚宁:“多谢师尊让我迷途知返,多谢师尊能够让我蝶骨美人席一族归乡。”说完,师昧朝着楚晚宁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拜师礼。
“师尊,我能枕在你的腿上睡一觉吗?自逃出来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说完,师昧的脸倏地红了。
楚晚宁把师昧扶了起来后,看到师昧的身高竟比自己还要高那么一点,有些愕然,连师昧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直点头,等反应过来后也不好拒绝,一时心软,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