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寻求一个出口（大结局前篇）

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很快就航行在天空中，到达伦敦中转站，经过接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落地在西班牙的土地上。

Lisang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入睡，窝在飞机上小小的床上的这段时间似乎恰好给了她一个封闭的空间去让自己的情绪安稳下来。

三天前，她觉得两个人之间并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因为珍而发生争吵是都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她承认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她内心的不安全感是只要张彩彩不在身边就会出来作祟。搭上飞往旧金山的飞机时，她就想着她们之间需要一次正常的沟通交流，不是她喜欢的那种温和而宠溺的方式，也不是张彩彩想要的直接坦率，她知道她们之间的沟通方式应该需要修整一下了。

而当落地旧金山，她没有通知张彩彩，而只是直接到达她之前给过自己的地址，出租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她的脑子并没有因为时差的缘故而变得懵懂，相反的却是更清醒，因为她知道她即将要见到她了，那只近乎两个礼拜没有见到的伴侣，心底的那份牵挂早已不知翻涌到了何种地步，似乎能够将争吵的坏情绪统统覆盖掉。

微凉的晚风从车窗的缝隙里溜进来拂过她的脸庞，温温柔柔的。她闭上眼睛，想着等下她见到她时的情景，想着张彩彩会不会像那次在台北她突袭自己时的那样表现得惊讶和兴奋。她想吻她，她突然之间感觉到一种暧昧，眼睛轻微地闭着，但感觉到车正经过一条桥，吹来的风带着海的味道，她不知道这条桥叫什么名字，这片海又如何称呼，她只想知道，她的吻是什么味道。

团队的工作人员在巴塞罗那的机场等着她，助理看见她便走上去把包包拿过来，似乎也觉得她的不对劲，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像正常走机场那样扶着她。

她没有一点点情绪，只是不想讲话，口罩遮掩着所有表情，棒球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只有她的视线能看清楚别人。她哭过，在一开始的时候，在离开那栋房子后的车子上，在那个独自一人的深夜里，泪水毫无保留地倾涌出来。之后，在飞机，在伦敦的中转站，也都没有了，她的脑子像突然停止了运转一样。

因为工作的关系，下了飞机，她不得不开启自己的手机，从离开那栋房子，被张彩彩无数个电话追击后，她带着情绪按了关机，直到现在抵达巴塞罗那的酒店里。手机屏幕亮起，就开始不断地弹出信息，未读的信息和未接的来电，她愣愣地望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除了几条工作的短信之外，大部分都是张彩彩发来的信息，显示在最前面的一条是语音信息，未接来电的几十通也都是来自她，最近的一条是在一个小时前。

Lisang滑开屏幕，让信息全都藏在未读的框框里，她似乎并没有想要去查看或者回拨的念头，简单几个字回复完工作信息后便又愣愣地发着呆。除了张彩彩的信息之外，她还看到了刘茜茜发过来的问候，但似乎并不是来替张彩彩求情的。上个礼拜，她和张彩彩吵完之后，在一次刘茜茜拨来的视讯中，她向她简单地倾诉了她们因为珍而发生了些微的不愉快，刘茜茜的态度明确地关心她安慰她，让她觉得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独自孤零的。

刘茜茜也仍有拨打电话过来，她仍旧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该去如何讲诉这样的一件事情，她要如何开口亲眼看见自己女朋友和别的女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举止暧昧的，身旁堆砌了无数私密衣服的沙发，她也不清楚如果她那时候不出现在那儿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说已经发生过什么。

张彩彩发来的信息又再次跳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往身后的沙发倚靠下去，她不敢去点开信息，里面除了一大堆解释之外还会有什么，难道张彩彩会承认她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吗，不会的，只会是更多的解释。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见，似乎再也无法接受更多，更杂乱零碎的信息。脑子里划过近日来张彩彩说过的一句又一句的保证，眼泪忽然之间从脸颊落下来，一边是保证的话语，一边是与别人暧昧的画面，Lisang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说那三个字。

接近日落的旧金山，晚霞在半空中映照了半个城市的光辉，而坐在去往机场路上的出租车里的张彩彩，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那份美丽，手里的电话不断拨打着电话，回音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或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电话从打不通到打通的那一刻她一直都带着期待能够有人接听电话，可是没有，电话接通了却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清楚Lisang开了机，却不肯接电话，她更清楚这次的争吵不会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能够缓解得了的。

那天深夜她追不上汽车，只能看着汽车的尾灯消失在黑暗中，天知道她有多冤枉，Lisang的到来她丝毫不知情，却又偏偏撞上了那样的一个场合，她再有口也难辨是非。

电话始终都打不通，微信的信息也没有回复，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充满了自责。转脸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hello？”，一个磁性的女声在电话那端响起来。

“Zara，是我，Jane”，张彩彩低沉着声音开口。

“嘿，我当然知道是你，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什么事情了？”

张彩彩低头看了眼时间，巴塞罗那已经是凌晨了，但她没有想那么多，“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没关系，所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会让你这么紧急地打电话给我？”，Zara尤其清楚张彩彩的性格。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张彩彩用英文说着，语气显得有些着急，“Zara，你现在巴塞罗那吗？过几天巴塞罗那有一个慈善演唱会，你知道吗？”

“oh，Jane，你别着急，慢点说，巴塞罗那的慈善演唱会？当然，我当然知道。”，Zara在深夜里缓和着她的情绪，因为着急是没有用的，“这场演唱会我们协会也有参与制作，上次开会有提到，不过你在旧金山也就没跟你提起。”。

“什么？”，张彩彩听见她的话显然有些讶异，“我们有参与主办演唱会？OMG，OK，OK，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Zara，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情。”。

“好，你说。”

“演唱会的嘉宾里面有一个女歌手，她叫Lisang，你明天可以帮我联系到她吗？”

“Lisang？名字有点耳熟...”

“对，我以前跟你说过，”，张彩彩已经没时间跟她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恋爱过程，她低声说道，“She is my girl.”

“Your girl？你找到她了？”，Zara的语气格外吃惊。

“对，是的Zara，不过这两天我们出了点事情，准确来说是我的问题，她不接我电话，所以我不清楚她现在怎么样了，你明天可以帮我找到她吗？”

“当然，我会去联系看看。但Jane，你应该过来吧？”

“嗯，我现在到机场了。”，张彩彩看着外面停下来的车速，物体静止地定格在那儿，“Zara，你知道我除了她不会爱上别人，拜托。”

Zara也许是第一次听见张彩彩说出恳求的语气，她也知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她经历了什么。气氛变得沉默，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别担心，我等你过来。”

张彩彩挂了电话，取了行李箱办了值机手续，等在候机室里，心神依旧不宁。

就快要进去登记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有一刹那以为是她，但下一秒就看见刘茜茜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喂，包子？”，她还没告诉过刘茜茜她和Lisang已经吵了两次架。

“彩彩，你这两天有没有跟Lisang联系？”，刘茜茜开口直接地问出，老友之间少了很多寒暄。

而张彩彩却愣愣地沉默了一下，她在想难道Lisang已经告诉了刘茜茜？

“她最近在做什么，连信息都不回了，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刘茜茜打不通Lisang的电话，只好拨通了张彩彩的电话。

刘茜茜自然清楚前几天这对小情侣发生过矛盾，当着两人感情中的调节器，刘茜茜并没有因为竹马之交而偏向张彩彩，而相反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要更疼爱Lisang多一些。

“umm...茜茜。”，张彩彩轻唤了一声，心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清楚要是刘茜茜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必然会大骂自己一顿，她抿了抿嘴唇继续开口道，“Lisang她飞巴塞罗那了，我现在在机场准备登机了。”。

“等一下，你们...没事儿？”，从张彩彩的嘴里喊出“茜茜”二字，刘茜茜便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她都不会这样的语气唤自己的名字。

张彩彩轻叹了口气，自知什么都瞒不过刘茜茜，直言不讳地承认了，“对不起，我可能闯祸了，但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故意去伤害她。”。

也许因竹马之情，刘茜茜听得出来，也深知张彩彩的心，她没有追问太多，只是点了点头，提醒她一句，“Lisang她很爱你。”。

“我知道。”，张彩彩默然应了一句。

她当然清楚她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前两天存在着一些沟通的问题，但她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和对方的爱。挂了电话，交换登机牌，二十个小时之后，她会亲口跟她解释这一切。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唱着情歌，这样悲痛的心情对于Lisang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情歌每一句写词人都狠狠地扎到了听者的心，用她的声线去诠释其中的情感，仿佛就像刀刃再在伤口上锋利地划过，只是最后流出的是身体不再需要的毒液。

巴塞罗那的白昼要长一些，下午的日落时间也要往后延迟，直到晚上九点多才会看见黄昏的美。出了酒店再往前走一些，在一个三层高的建筑里有一家咖啡厅，工作人员们要一起去玩，她自然也会去，身旁的欢闹声和即将迎来的日落都是再美不过的生活气息，却与她的心境不符，点了杯黑咖啡，坐在沙发上淡淡地提着笑容，声带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心底也懒得有什么情绪。

经纬线的原因，日出也会收到影响，飞机落地在巴塞罗那的时间恰好是日出之时，张彩彩从空中看到一抹晨光，内心却也没有审美能力去感慨，眉头仍是拧在一起。

她拖着行李走出机场，Zara似乎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她们相视着，嘴角各自浮起一丝笑容，相望着走近。

“Hi，Jane，欢迎回来。”，Zara轻搂了她一下，顺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

张彩彩点了点头，用“回来”这个词迎接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她本也属于这里，忽而之间离开也有半年了。

“我还以为可能要等到圣诞节才会再见到你呢。”，Zara继续搭着话，心情似乎不错。

“我也没想到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Zara，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去旧金山。”，张彩彩微笑地说着，她在飞机上已经把这半年的事情简单的传述给了Zara。

“不用谢我，是你和她本就该会遇到，那是你们的缘分。”。

张彩彩扯了扯唇角，那是她们之间的缘分，而今她似乎弄丢了。

“我帮你查了，Lisang出席的演出确实是我们协会参与协办的那场，会在明天晚上演出。”，Zara汇报着她所知道的情况。

“那她人呢，我现在可以去见她吗？”，张彩彩语气稍微急躁了一些。

“她应该在酒店里面，我没有办法联系到她的经纪人，没有允许见不到。”。

张彩彩的眉宇又紧凑在一起，她见过她的经纪人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不过她下午应该会到演出场地彩排，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真的？”，张彩彩眼睛里又亮起火花，似乎除了这些路径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到她。

Zara坐在驾驶座上转脸看向她，“Jane，她在你完全消失的时候等了你两年，证明她真的很在意你，我想你们之间只是沟通上出了点问题。”

“Zara，我下午可以见到她吗？”，张彩彩打断了她的话，重复问道。

“我会带你去现场，但你要注意，场馆里面人比较乱。”，Zara回答她。

“我知道。”。

张彩彩没有再问，Zara似乎感知到她心里的情绪，也不再多说什么，也许也太过了解，彼此要说的话似乎都很清楚。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班落地后，张彩彩焦虑的情绪暂缓了很多，那种打不通电话也收不到信息回复的急躁心情似乎没有了，她也没有再继续打电话和发信息，她发得已经够多了。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她懊悔了无数次自己那可怕的恻隐之心，但如今冷静下来的她，面对着打不通的电话，她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如果真的够爱，为什么不肯接电话？

距离下午的时间越来越近，张彩彩心里紧张的情绪又翻涌了起来，不知为何竟有些像重逢那天一样的紧张，尽管脾气上还带着些不能理解的疑问，然而想见面的冲动感却也分毫不少。

站在场馆门口，隔着一堵厚厚的城墙，也能隐约地听见里面的歌声，声音里的穿透力似乎已经练就到了一种境界。Zara出示了工作证明，领着张彩彩走近场馆里面去。场馆并不是很大，和观众之间也是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Lisang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最终张彩彩能够站在后台的出入口看见一个女生站在舞台上面，戴着棒球帽，破洞又修身的牛仔裤，显得很休闲。

张彩彩差点就要迈步走上去，却被一个人拦下，她皱着眉头望那人脸上看去，是舞台上那位歌手的经纪人，一个不修边幅却也有自我个性的男人。

“我有事情跟她说。”，张彩彩直言不讳。

“她现在没空。”，经纪人Rick仍是将手横截在她面前，以防她冲上去。

“她什么时候唱完？”，张彩彩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她想见你我不会拦着。”，Rick一副严肃面孔说着，“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她的脾气你应该也清楚，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开口的。明天就是演出了，我对你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我只关心她的前途问题。”

“你也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到影响。”

Rick的眼神变得锋利了一些，“没影响吗？你自己看看她，她这两天什么话都没说过！”

张彩彩顺着Rick的手势望向舞台上的Lisang，帽檐压得很低，似乎还戴着墨镜，几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彩排的歌声和以往听起来除了削弱了一些力量之外，没有任何的瑕疵，看着她和乐手老师之间的沟通也非常的平静，所有的行为都正常不过，只是感觉上少了点什么。

她不知道她已经彩排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站在出入口的角落里眼神不带游离地盯着舞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张彩彩把想要说的话统统都梗在了喉咙，似乎能够在一触上眼睛相视的时候脱口而出。

然而她站在那儿不久，舞台上的声音便变小了，鼓声落定之后就没再响起，随之听见的是那个女歌手一声又一声的感谢。张彩彩往前迈了一步，Rick便又把她拉回来一步。

“蜀黍？蜀黍在哪里啊？”Lisang左右张望着寻找着经纪人，最后拿起还没关音的麦克风举在唇边问道。

张彩彩盯着身边这位经纪人，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这可是经纪人自己招惹来的。

Rick扫了她一眼，但却没有恶意，反而抬头望向Lisang，提高音量喊了一声，“Lisang，这边。”。

张彩彩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笑意定格在脸上，随后转脸眼神对上那舞台上万丈光芒的女艺人的脸庞，Lisang呆呆傻傻地愣在那里。

张彩彩刚想迈步走上去，Lisang却也动了脚步，她往反方向转身走去，麦克风顺手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

“站住！”，张彩彩立刻快步小跑上去拽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怒气的质问，“这么着急走？这么不想见我？”

Lisang紧紧地抿着嘴巴，意识到她们所处的地方，才忍着没有挣脱那把自己拽得疼痛的手，声音不大却有力地说，“注意场合，放开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张彩彩没有理会她，手仍是紧拽着不放，也许是她刚刚转身想走的行为刺激了她，口吻中带着不悦。

Lisang双眼隔着墨镜去对视着张彩彩的眼睛，她喉咙突然哽咽，话原本就没有，而今也干涩得疼痛。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好不好？”，张彩彩手中的力度忽然松了些。

“聊什么？聊你为什么会跟别人住在一起还是聊你们之间已经发生过什么？”，Lisang梗着喉咙里的难受回了她一句，眼眶里回旋的泪水庆幸有墨镜的遮挡才如此敢涌出来。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Lisang在张彩彩的注意力移开的时候，挣脱了自己的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一面装着扶墨镜的样子却一面是擦去脸上快流下来的泪水。

“我不想听你解释。”，Lisang说着并摇着头，似乎内心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说辞失去了信任一般，“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给我点时间好吗？”

“要多久？”，张彩彩的手垂下去，在空中抓着空气。

“我不知道。”，Lisang回答她，终究没忍住呼吸间露出哽咽的声音。

“你不爱我了？”，张彩彩脱口问出，这个问题她从来不敢去怀疑，但却在收不到回复的时候一再地浮现出来。

Lisang戴着墨镜怔怔地望着她，她看得出张彩彩眼睛里的不安，但她没有办法给她答案，即便她很确认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