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 话里残存那点贪

夜晚的时间不过九点，黑夜里渐渐飘起了细雨，在闷热的夏季里带来一些微凉，也给嘈杂的心绪一点安稳。

张彩彩是走出咖啡厅才感觉到有雨滴飘落在脸上，漆黑的马路上在霓虹灯里也映射出一些雨水中的倒影，也许刚刚下过不小的雨，现在是微弱的蒙蒙细雨。夏季的雨季似乎又该来了，她默默地伸手感受了一下黑夜里的雨水。

出租车直接停到了录音棚的门口，她下车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面去，她的助理认得她，给她指了指Lisang正在里面跟制作人录歌，她点点头走到录音室的门口，倚靠在那儿略微能看到一些那个女歌手的身影。

过了不久，录音的工作停了下来，女歌手从里面走出来，似乎原本想到制作人那儿去听一下成果，但却一眼就看见早已倚靠在门口的张彩彩，她眼睛放大，裂开了嘴角，似乎看到了惊喜一样开心地扑了过去。

“彩彩老师！你回来了？怎么那么早？”，她看了看时间，似乎在意料之外。

张彩彩搂住她，眼神似水般的温柔，嘴角勾起来看着她，“解决了就回来了，你以为我要多晚？”

“什么叫解决了，你跟嫣子聊什么了，不是好久不见嘛，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啊？”

“你倒是蛮大方嘛，要是你一起去估计就没那么快了。”，张彩彩用手掐了掐她的脸蛋，一脸地宠溺模样。

“不是啊，就觉得你们可以多聊一点嘛，毕竟朋友啊。”，Lisang一脸天真地回答她，似乎完全不会往别的方向去想，也或许她对她有足够的底气。

“好啦，不说这个了。”，张彩彩的自知之明太过强烈，她认为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转脸微笑问她，“你这边什么时候能收工啊？”

Lisang回头看了看制作人那边，又无奈地耸耸肩，“还不知道，可能要晚一点吧，怎么啦，你有事情喔？”

张彩彩双手搂住她的腰间，直往自己怀里收，脑袋蹭在她的发丝间，“就...想你啊，尽量早点好不好？”

Lisang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暧昧，但却没有办法回应，轻声地在她耳边说着，“好啦我知道，我也想你呀。”

“你今天喷香水了，怎么那么香？”，张彩彩朝她扬起坏坏的笑意。

“没有啊，今天连妆都没有画。”，Lisang没有留意她的表情，只是侧过头去闻了闻自己的味道。

忽然之间，就刹那间，张彩彩趁着旁人不注意，也许连对方也在状态之外，唇瓣温柔地落在Lisang的脸颊上，却又有意地逗留了几秒钟，细细嗅过她身上的味道之后才放开，连同搂在腰间的双手也放了开。

她轻咬着自己微薄的嘴唇，一脸得意地像比赛获得了胜利一般的笑起来，“我去外面等你，你好好工作吧。”。

Lisang愣在原地，看着她走出门去，反射弧似乎是长了一些，摸着被亲吻过的脸颊，转身回了录音室。

但是这个夜晚却比想象得要漫长很多，外面的微微细雨不知道在几点钟声音忽然变大了，落在窗台上的雨滴溅到玻璃窗上挂着，在白皙的灯光下看出去，似乎有种下不停的感觉。张彩彩微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恍惚地发着呆，偶尔小助理会跟她搭上两句话，但全然不熟，也就尴尬略过了。

在隐隐约约地雨声当中，她恍然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要等到几点钟，她也不知道自己等在这里做什么，仿佛等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已经是一个意义了。从事情中找意义，而不从意义中找事情，是她的一种态度。

她是情感与理性并存的一个个体，也许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与魔鬼，而她的天使与恶魔却相处得友好，该理智时情绪总不会出来有异议，该情绪化时，理智又像到点该落下的太阳，只让月光独自美丽。

时间在表里慢慢地滑动着，却在不经意已经绕了无数圈，凌晨时分，雨声又渐渐模糊了，最后像停了下来。而Lisang却还没走出来过，一直待在录音室里反反复复地面对着那些音符。无论从个人情感里或是音乐的附和感里，Lisang都是个纯粹的情感个体，她的爱稍瞬就能溢满这个世界，对时间万物似乎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情绪总能在下一秒就倾盆，也许这也是在做音乐里的一种创造天赋吧。

她们像个无死角的齿轮，无论转到哪个角度，都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除了在北京录制新歌之外，Lisang还要陪着名义上的情侣去参加一场公开的活动，这早已跟张彩彩报备过，然而不管张彩彩已经包容到什么地步，女歌手的内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也许这一份假情感纠葛是她自己纠缠回来的，她没有处理好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总盼望着合同的日期早点到来。

隔日的下午，酒店里，化妆师和发型师都已经着手准备着女歌手的演出装扮，造型师把衣服早就挂在了一边，是一套大气又性感的露背晚礼服，似乎听说是合约的另一方替她准备的，张彩彩坐在一旁看着她被化妆师发型师围在小圈子里，也无法插上话，便把视线移到了那件晚礼服上。

她撩拨着裙摆，不仅是个露背妆，裙摆也几乎开到了腰上，她轻皱了眉头并且摇了摇头。

等到女歌手被上妆完毕，正要被助理扶着去更衣室换晚礼服时，张彩彩早有准备地拉住了她，眉宇间还是拧着，“别穿这件。”。

Lisang望了望她，又看了看那件礼服，不觉扬起笑容，“没关系啦，我会注意的。”。

“换一件吧，不适合你。”，张彩彩的语气像似在商量却又不容许商量。

Lisang耸了耸肩，她对于晚礼服的要求并没有太过严格，基于这根本就是一场敷衍了事的宴会，也许她只是走个过场。她转头跟造型师开了口。

张彩彩的小心机得逞了，女歌手换了一套小公主群，虽然也露肩，但已经好很多了，也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Lisang美艳动人地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自信地点了点头，也同样看到镜子里面后头的张彩彩嘴角露出的一丝欣慰。

面对自己女朋友要去挽着别人的手去参加公开的活动，在无数镜头下恩爱，张彩彩说不吃醋是假的，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一个膈应吧。她没有打算跟着前往活动现场，因为她不想看见那样的场面，但是Lisang却十分倔强地要求她一同去，她答应她自己会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绝不会有半点过分的举止。

那是一个名流贵人进出的场合，似乎是某个企业人召开的一场活动，张彩彩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看见活动的现场处处都在散发着昂贵的味道，也许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社交方式吧。媒体记者的摄像头似乎也无处不在，她经过机场那一次的舆论之后，她学会了戴上口罩，像个透明人一样走在后面。

活动开始，女歌手还在后台补着妆，但没过多久，那位合同上的甲方便出现了，身穿黑色西装，领结打得正派的模样，张彩彩跟女歌手的小助理站在一起，默默地打量着这个人，脸上的妆也不比女明星的薄多少，发型看上去和那些流量小生都一个模样，不懂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审美就成了一种潮流。

两个名为情侣的两人，交流起来却显得陌生，Lisang客套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脸上的微笑一如三年前初入校园时刚相识的那个女孩。

宇博也很尴尬地站在一边，只是礼貌地寒暄了几句，等着女明星最后的准备，便伸出了手似乎在示意着她要搭着他一起走。

Lisang笑着敷衍却不失礼貌地拒绝了，只是让助理扶着一起往活动现场走去，张彩彩停在原地几秒钟，脑子似乎在略过什么，又动了步伐跟了上去。

出场即有掌声和欢呼，女歌手和小鲜肉都是自带流量的艺人，一同出现更是闪瞎众人，摄像机的镜头一直在对准他们咔嚓咔嚓地发出定格的声音。Lisang已然早已习惯这样的活动，面露微笑地向众人挥着手，却始终都没有挽过宇博的手臂，那个影视剧小生倒也明白事理 ，只是绅士地帮忙扶着女明星，以防会在公众之下摔倒。

活动在这样的氛围下进行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小助理把女歌手搀扶着走回后台去，像似快要接近尾声了。

后台休息室里，张彩彩坐在女歌手的身边，面露疲乏地冲她笑笑，“今天见识到你们这个圈子的常态了。”

Lisang回头微笑着，手抚上她的手背上握着，“辛苦了，要你陪着我面对这种场合。”

“没事儿，应该的。”，她的眼中终于放松了温柔。

“应该也快可以回去了吧...”，Lisang犹豫地发出疑问，脸转向经纪人和助理的方向。

经纪人对上她的疑问，回答道，“等一下，还有一个采访，采访完就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发型师又拿着工具整理着她的秀发，化妆师拿起唇笔给她补着色彩。

女明星又开始坐在聚光灯下，几台摄像机对着着她，记者都亲切地跟她客套几句之后开始正式的进入采访。

开始无非是一些关于这场活动和音乐上面的打算之类的问题，Lisang像早已在心里备好了稿子，官方的话语在镜头下可爱地讲述着。然而和合同男友的出席必然也会成为新闻的重点，记者开始抓取一些吸睛的词语进行问答。

“请问跟宇博一起出席活动会介意粉丝之间的调侃吗？”

“不会啊，跟他一起出席活动都蛮开心的，大家看得开心就好啊。”

“那请问后续会有打算跟宇博一起合作吗，音乐方面或者你是否有考虑加入影视圈？”

“你说我跟他合作吗...ummm演戏的话我可能暂时不会啦，唱歌的话...你们要去问他啊，我不知道他公司怎么安排欸。但我觉得能够把自己擅长的这一部分完成的很好，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嗯。”。

“那MV呢，有想过跟请他担任你MV的男主角吗？”

“MV...我最近好像没有在拍MV啊，不过有适合的话，导演觉得也OK的话，还是可以合作啦，我也蛮期待跟他一起工作的。”

“好，那最后想问一下最近就是网上很多撩人的土味情话嘛，你有关注吗，你们私底下会不会也有这样甜蜜的互动啊？”

“土味情话？”，Lisang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我最近没有太多时间去看信息，但我知道这个，我刚刚有跟我的...那个...”

张彩彩一直站在镜头的后面，跟经纪人一起等着她的访问结束，然后这个刹那，女明星忽然把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愣愣地看着她。

“就前两天拍到我跟一个女生一起嘛，大家都在说我助理怎么那么好看，我要解释一下其实她不是我助理啦，她是我的英文老师，我最近...对我下个月要去西班牙演出，所以在学一下外语，你们有空的话要来看哦，西班牙的朋友们~”，Lisang对着镜头一通的解释过后又给自己打了个小广告，嘴角浮起着笑意，显得单纯无公害。

张彩彩身边的经纪人在她解释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然而似乎最后的小广告打得不错，便没有了忧愁。

“欸对刚说土味情话是不是，我最近学到一个，刚还在跟那个...英文老师说呢，不过她好像没有反应哈哈哈...”，Lisang反射弧又绕了回来，自己在镜头面前笑道，“就是假如我是九的话，你是几？”

张彩彩注视着她，嘴角在口罩遮挡的脸上勾起弧度。

“是三啊，因为除了你还是你~”，Lisang逗得记者们也跟着乐呵起来，说她是圈内最有亲和力的女艺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采访结束，所有人都在忙着收尾工作，只有女艺人走到那位英文老师的身边，露出谄媚的笑容，“我表现怎么样？”

“Nice!”，张彩彩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宠溺的眼神里藏着更多的温柔。

北京的夜里营造着美丽与浪漫，寂静的深夜里，一场喧闹就这样结束，仿佛浮尘一样，不曾存在过，而也仅仅限于在她的世界里，对于光芒万丈的艺人来说，这一场喧哗又会引起多少流量，都在这个夜里慢慢积蓄，直至黎明时分，怦然爆发。

回到酒店，Lisang脱下那身光环，安静地在卸妆，似乎经过一晚上的工作，已是满身疲惫。

待霓虹灯也渐渐熄灭，已经是凌晨下半夜的开始，女艺人的妆终于卸完，披上浴袍走到沙发边，张彩彩早已经在那儿昏昏欲睡了。

“彩彩老师...”，Lisang轻声将她唤醒，眼中带着心疼，心疼她参与到自己这样的工作里面所受的辛苦。

“emm...”，张彩彩朦胧地睁开眼睛，迷离的眼神里看见一个身影在眼前，“你好了？”

“你累了去床上睡啊，今天辛苦了。”。

“没事儿，我还好。”

Lisang冲她露出暧昧的笑意，“那你觉得我讲的土味情话好不好啊？”

张彩彩嘴角略过一丝腼腆，“好，很好。”。

“那你学一下来说一下嘛~”，Lisang知道她不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却一直在努力把自己的乐观情趣灌输给她。

“不要啦，太晚了赶紧洗澡睡觉吧。”，张彩彩说着便要起身走向浴室去。

“齁好吧~那我可以提个要求吗？”，Lisang忽然有些认真地看向她。

张彩彩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看她，“什么？”

“后天再回一次上海好不好？”，Lisang回头趴在沙发背上呆萌地看着她，似乎这样的表情会更容易得到准许一般。

“前两天不是刚回去过吗？这么快又想生煎包了？”，张彩彩露出一个笑容来。

“不是啦，我是真的蛮想回学校看看的，你要不要陪我回去看看嘛？”，Lisang的语气带着台湾腔专有的腔调温柔。

张彩彩怔怔地停了一下，笑容定格在脸上，她也不好就此收起，就如同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要求一样。

“明天再一天我就可以把工作做完了，之后有三天时间没有通告。”，Lisang数着自己的行程，自从谈起恋爱来，她越来越在意自己的时间安排了。

“呃...亲爱的。”，张彩彩压制着双方的情绪，先暧昧地唤了一声，继而移动脚步走了过去，“我真的抱歉，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我可能明天晚上要飞旧金山了。”。

她的一句要飞旧金山似乎比起拒绝回学校更让Lisang失望，台湾腔再响起并不愉悦了，“怎么那么快又要回去了...”

“我们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没有办法，学校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张彩彩心疼的望着她，抚摸着她那头长发，宽慰道。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我们再回学校吧。”

张彩彩微叹了口气，她理解她想要回学校的心情，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可能这次要蛮久的。”。

“彩彩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回学校啊？”，Lisang从她微妙的情绪里摸索到了什么，抬眸望向她问道。

她扯了扯唇角，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妨直接开口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回去，一段往事过去了就不要再翻补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说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啊，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好？”，Lisang皱起了眉头看她。

“我知道，那美好的回忆在脑子里面想一下不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执着于去现场看呢？”

“找一下当初的感觉嘛，可能我们会发现更多彼此的秘密呢？”

“那个时候你对我又没感觉，找什么当初的感觉？而且我就站在你面前啊，有什么秘密可以直接说就好啦。”

“不是这个意思啦，那你都不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吗？”

“我比较在乎的是你现在的想法。”，张彩彩一点都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掌握她的情绪爆发，她觉得这样的交流也许是个不错的方式。

Lisang一脸倔强地看着她，“那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想回去看看！”

“我觉得没有必要。”，张彩彩直接地开口拒绝了，她会在乎对方的感受，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想法。

Lisang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连表情都没有了，转身回床上去睡觉，对于这样的一个交流，她一点都不满意，也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去沟通。

张彩彩耸耸肩，看着她钻进被子，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认为双方的直接沟通更好过彼此要小心翼翼地防卫着对方的心思。最后轻声地说了声晚安之后，转身走进了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