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同类关系

她一直都以为Lisang就是一个单纯到没大脑的小女孩，总需要人照顾保护的小朋友，也没太多的自我想法，然而近来Lisang所做的事情让她改观了。

或许因为追逐梦想，还是为了生活，Lisang多接了两场酒吧的驻唱，每一场唱近乎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该匆忙的赶往下一场，起初只是唱到零点多，点点加剧，现在每晚不到凌晨三点多是回不来的。

张彩彩问过她这样会不会太累，而她永远乐观地回答，有歌唱就不会累。

可能会出现分歧，张彩彩所认为的生活，不是这样的，她永远追求精致，哪怕无趣，但要学会享受生活。而今她每一场都陪着熬至深夜，酒吧里的酒她每一款都快尝尽了，换个不雅的形容，她宛如一个白日嗜睡，夜晚酗酒的酒鬼。

而Lisang那一句乐观的回答里，包涵的不仅是对音乐的热爱，每个年轻人，都没有资格坐享其成的享受，她在努力成为自己所喜欢的人。张彩彩理解这一切，她自己梦想成为的人，在毕业时或许是分手时，就不存在了。

阳光刺眼的透过窗户洒进来一大片，火热的暑期，也正是夏天最火辣的时段。

手机在桌上响个不停，她还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不肯理会，在第二次响起时才终于忍无可忍的滑动接听。

“喂？”，语气带着外面太阳同样的火气。

“嘿，彩彩，你最近在干嘛？有没有空啊？”，是林凯的声音，依旧是灿烂的口吻，“听说最近水上乐园新出的主题特别好玩，要不我们去玩一下吧？”

“林老师，你大清早的就是要说这些小事儿吗？”，张彩彩努力压制着火气。

“大清早？现在已经中午了呀，彩彩，你还在睡觉吗？难怪我发的微信你都没有回。”

张彩彩愣了一下，瞄了眼桌子上的闹钟，指针确确实实的摆着十二点半的时间。

“昨晚很晚睡吗？天气太热了要不就出来玩一下吧。”

“不好意思，我没空，先这样了。”，她匆匆的挂了电话，看着时间皱起眉头，对自己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慵懒的时候。

走出房间，Lisang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了，桌子上还摆着一堆吃的，一看就知道又是外卖。

“彩彩老师，你起来啦？”，Lisang看见她走出来，问候道。

她微微一笑坐了过去，“刚刚林老师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是早上呢。”

“睡糊涂了。”，Lisang笑着说。

“昨晚喝得有点多，头还痛呢。”

Lisang放下手里的水果，倒了杯热水递给她，“不只是昨晚，你最近都在喝酒，来，喝点热水。”

张彩彩接过来，吹了吹，抿了一口。

“林老师打电话给你干嘛？你们要出去玩吗？”

“不去。”

“他约你去哪里？其实应该出去玩一下的。”

张彩彩捧着水杯，抬眼看她，“你想去玩吗？”

“我没有空啊。”。

“那就不去。”

Lisang呆萌的看着她，“彩彩老师，晚上你就别陪我了，在家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我不累。”，张彩彩淡淡的勾起一丝并不明显的笑容。

“好吧，那你答应我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知道了。”，她点头答应，又喝了一口热水，把杯子放了回去。

打开外卖盒子，一份辣椒炒肉，一份肉沫茄子，一份泡椒鸡胗，她有小小惊讶，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菜，而且偏于川菜系列。

“这个辣椒炒肉没有上次阿姨做的好吃，不过还可以的，彩彩老师，你试一下 ”，Lisang拿起筷子递给她。

“想我妈做的菜了？”，张彩彩接过筷子，笑看她一眼。

“对啊，特别是阿姨吃饭的时候都会发照片给我欸，她在成都跟其他阿姨一起，好大一桌菜哦。”

“我妈吃饭给你发微信？”，张彩彩诧异地看着她，老妈都还没有给自己发过吃饭的照片呢，她摇了摇头，戳了一下旁边的胖纸，“别睡了，你姥姥要抛弃我了。”

Lisang坐在沙发上笑着，“我们明天可以自己做饭吗？”

张彩彩一口辣椒炒肉咽下去，猛咳了两声，喝了两口水，回头看她，“你做？”

“我不会，除非你教我。”

张彩彩撑起一丝无奈的笑，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每次都是她负责做饭，“好吧。”

“噢耶，那我先去换衣服咯。”，Lisang蹲下去摸了摸胖纸，笑得灿烂。

“换衣服干嘛？”，张彩彩咬着饭菜含糊的冲她喊。

“去超市啊，冰箱已经没有食物了。”，Lisang从房间里传出回答。

张彩彩愣了愣，是好像很久没有补给了，看了眼旁边的胖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不蹲在那儿了，好像跟着进去房间了。

Lisang走出来又是一条超短，她整个夏天，大多都是超短裤，各色的T恤或是衬衫。

张彩彩迎合她，也换了条牛仔的超短裤，一双黑色粗跟的高跟鞋，平衡她们之间的身高差。

超市，她又是推车的那个，但还好，Lisang肩并肩的一齐走着。

主菜牛肉，猪肉，素菜辣椒，胡萝卜，小葱，番茄，等等，都由张彩彩挑选，Lisang不断问着这个可以拿来做什么，那个是不是做什么什么菜的。

不停的笑话，玩笑，问题，张彩彩都不停的回答，接话，冷笑，微笑，大笑，似乎也不觉得累，只是舒适的走着。

Lisang是个永恒的乐观派，始终都保持着笑容，一种正能量的快乐传递着。

张彩彩随意的跟着她，心无旁骛，且休闲自得。她想要生活就是这样惬意的，身边总有一个喜欢听的声音在说着话，不会刮躁更不会累，或许偶尔还会像刘茜茜那样自由的旋转在别的国度。

然而在她下了决定的那一刻开始，所有都不是她所想象的，但即使不知不觉的适应了酒吧的夜生活，她也不会埋怨，因为她知道那就是Lisang所要追逐成功的第一步，Lisang喜欢的，她不会说NO。

宁愿为爱，把自己也辜负，她不早就说过，即便以后不是自己所希望的结局，她都不会后悔。

又是一个深夜，另一家驻唱地点是一家以音乐为主题的酒吧，面积要比前一家清酒吧大得多，坐落在市中心的地域，每晚的客人也自然要比清酒吧多得多。

音乐的设备也齐全，舞台旁边就是一个乐队，会有专人鼓手，吉他手，Lisang融入这样的环境，会对她的音乐有太多的提升空间。她每晚的曲目也变得多样化，爵士的，摇滚的，欧美国际的英文歌也不在话下。

张彩彩就坐在舞台侧下方的一个位置上，依然清晰的注意到她在主唱位置上的表现。音乐酒吧的客人，基本三五成群，大抵是终摆脱白日忙碌的工作，夜晚来舒缓心情的，一杯酒，一首歌，偶尔一场游戏，消遣着疲劳。张彩彩也看得出来Lisang对这里的喜欢，每当她演唱完一首歌，台下总会有掌声响起，那对于Lisang来说，是莫大的鼓励。

离凌晨还有一刻钟，就得赶往下一场，路途车程十五分钟，为此，张彩彩在那儿，一滴酒都没碰。

回到那家清酒吧，或许早就与这些人成为一种惯性的关系，她只要往吧台坐下，酒保准会给她倒上一杯调酒师早就准备好的酒。

而Lisang也自然的和一些熟悉的客人打着招呼，来接替那个男生，扶着吉他往那儿坐下，即使没有掌声，也沉浸音乐里。

生活就这样重复，她的目光时刻都会在她身上，即使偏离自己的预想生活，即使与自己的形象成为对比，她也无所谓。

嫣子空闲下来就会重新给她调上一杯，每次的口味都合适，不浓烈不迂腐微甜微酸，恰如她的感情。

而今晚，张彩彩拿过嫣子的第二杯酒，饮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就皱褶起来，是烈酒带酸的呛。

“你今天手抖了？”，她抿着嘴角的酸味，把酒递了回去。

“新口味，不喜欢吗？”，嫣子看着她，扬起一丝奇怪的笑容，像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其他客人会喜欢？”

“不会，因为这是专门给你调的。”

张彩彩抬眼看着她，不懂她什么意思，翘起一个微笑，往Lisang那儿看去了。

又是一首抒情歌，她深情的坐在那抚动琴弦，和刚刚在音乐酒吧温婉大气的唱欧美爵士的她，是两个样子。

“你喜欢她什么？”，嫣子随着张彩彩的视线望过去。

张彩彩的眼神凝视在Lisang身上，温柔弯起脸颊弧度，开口淡淡的回她，“不需要理由，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要是有别的选择，那都不叫爱。”

嫣子的脸色黯淡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一口灌了下去。

张彩彩余光看见她的动作，才回头看她，“你怎么了？”

“张，”，嫣子直视着她，“有没有想过哪一天她万一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张彩彩的笑容瞬间愣住，消失。移动视线，那坐在舞台灯光下的人啊，正笑着歌唱。

这个问题，刘茜茜也早问过了，甚而还差点被张彩彩误会闺密会变情敌。之后她就再也没想过，她不敢表达也自然不敢奢望Lisang的爱情，她想既然事情没发生，又何必去想它。

“你认为你们会有结果吗？”，嫣子继续问。

“你想说什么？”，张彩彩迎上她的双眸，那样昏暗。

“没什么。”，嫣子忽而一笑，又倒了杯酒。

张彩彩看着她，那一笑似乎掩饰了不少东西，她自己也擅长掩饰，所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给我一杯吧。”，她说。

嫣子把伏特加灌下，看了她一眼，转身去调酒。

Lisang的歌声停了下来，而吉他还在弹奏，张彩彩看过去，原来是那个男生在弹，Lisang拿着矿泉水喝了一口，对上张彩彩的视线，挥了挥手。

张彩彩柔情的望着她，扯动唇角。

嫣子把酒递给了她，她拿过搅动一下用吸管吸了一口，依然还在看着Lisang。

而忽然嫣子把那杯酒拿走了，用邪魅的眼神看着她。

“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说完，用那同一根吸管把酒喝完了。

张彩彩愣愣地看着她，酒杯见底，忽然感觉不妙，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你有别的选择，重新选吗？”，嫣子双眸直视她，那双瞳孔似乎有着无尽的深渊。

猛然之间，她把脸瞬间凑近到张彩彩眼前，拉近两双眼瞳孔的距离，唇瓣之间隔开不到一公分，她淡淡微笑，似乎下一秒她就要得逞。

就在那一秒，张彩彩把脸别开，厉色地凝视着她，带着最初那冷艳的口吻，“你喝多了。”。

嫣子脸色转变，抽回身子站直，竟咧开嘴笑出了声，又灌了一杯烈酒。

那突然黯淡下去的眼色，依然逃不过张彩彩的眼睛。

嫣子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去招呼别人了。

张彩彩看着她，那一声笑是带着多少说不出的话，她已经明白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嫣子能把她一眼看穿，也知道为什么内心会感受到一种魅惑，原来她们是一类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所顾忌的放下冷艳。她惺惺相惜嫣子这样的朋友，可能也有关酒吧工作的原因，这样的人，不用深交，也可以坦露心迹，毫无关系的倾听者和倾诉者，对于孤独的人，是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嫣子这么快就坦白了她们之间原本可以隐藏下去的这种同类关系。

嫣子在另一边放佛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调酒，继续和其他客人调侃，张彩彩看着她，忽而后悔自己刚刚的厉色。

Lisang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唤了一声，“彩彩老师，你在看什么？”

她愣愣的回过头，见Lisang已经把吉他背上，“结束了？那走吧。”

而突然，那个和Lisang一起驻唱的男生跑了过来，同样背着吉他，微笑着看向Lisang，“嘿，你回家吗？我送你吧。”

张彩彩盯着他，休闲裤搭着T恤，看起来还算干净阳光。

“不用了，我叫了代驾。走吧。”，张彩彩冷艳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谢谢你，晚安。”，Lisang礼貌的回复了他，立刻跟了上去。

夜色阑珊，天空飘下细蒙蒙的细雨，带了些微凉。

两人坐在后车座，张彩彩还是递给Lisang一件车内预备的薄外套。

“谢谢彩彩老师。”，Lisang微笑着。

张彩彩没做声，车载音乐也没开，气氛沉寂着，她只看着窗外发呆。

“刚刚你跟嫣子在做什么？”，Lisang看着她。

张彩彩才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黑暗里，那双眼更纯净无暇，但她的心却忽然慌乱了。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出口就立刻后悔了，似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有啊，你们好像聊得蛮开心的。”

“哦，还好吧。”，张彩彩把视线移开，心在砰砰地乱跳。

“是吗？好吧。”，Lisang淡淡应道，又转念说道，“哎，刚刚那个男生啊，他是学音乐的欸。”

“然后呢？”，张彩彩依然没敢看她，但她这么一提，倒想起了那个男生，为什么会提出来要送Lisang回家？他喜欢她？

“就想说能认识到一些一起玩音乐的朋友很好啊，而且音乐酒吧那边的鼓手啊吉他手啊都很棒，我之前还以为又是要自己拿着吉他弹唱呢，竟然会有乐队，有一点点意外。”。

“哦。”，张彩彩敷衍的应了一句，视线还看着窗外。

Lisang扭过头来去看她，“彩彩老师你又喝多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Lisang说着就伸手去要摸张彩彩的额头。

“我没事儿。”，张彩彩忽而抓住她半空的手，才回头看她，也回到状态，望着Lisang那忧愁的眼神，微微一笑，“真的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Lisang也抿起唇角，“那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

张彩彩淡淡微笑，右手仍抓住她的手，从手臂移到掌心，轻轻的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