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遇不识13 第十三章 天河闻琴

自那日后，黎悦便一直没有再踏足璇玑宫了。这几日，她皆是观雨阁和药仙府两点一线，倒是不曾去过他处。

今日，明月高悬，黑夜静静地降临。想着自来天界后，每日只顾着治病，还未曾好好游览过这天上的景色，正好今夜得了空，黎悦便踏着月华四处走动着。

黎悦逛了许久，后来听闻天界天河景色在夜晚最为美丽，便朝着天河而去。

漫步于天河之中，满天星辉笼罩着，星辰似是触手可得。南陌……

五万年前，我与他也是踏着月光，漫步于星河之间，只是他不在了，星河也便不在了……

心念一动，唤出冰凝，一曲离殇情，如哀如诉，似痴似醉。

玉指拔过琴弦，时而素手轻碾，时而双手轻拂，时而拇指向下拔弄，时而小指快速掠过数到琴弦。

二指并弹，中指略压，食指内勾，无名指微挑。拔，拂，碾，滚，勾，挑，凄清的曲调流出，打下了悲凉的底韵。

璇玑宫•七政殿

润玉正俯首于案间批阅着他昏迷时日内积压的奏折。淡蓝色的毛笔，朱红色的墨迹，行魏草书的字体，再有，便是竹简上落上的鲜红的批语。仔细一看，似乎是是一个准字。

邝露站于一旁侍候，在润玉写下了最后一笔之后，便打算退下。

润玉（南陌）邝露，黎悦族长最近在做什么？

润玉从醒来至今，除当天的那一面，便再未见过她。此时心中不知为何，想见她一面，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并不反感。

邝露上神最近一直来往于药仙府中，直至傍晚方才回到观雨阁休息。陛下是有事要寻上神吗？

邝露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不显半分。

润玉（南陌）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强弩之末，何必……

邝露陛下……

邝露上神乃是灵药族中族长，医术在六界中少有可相比，有上神相助，陛下一定好的。

这是邝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断了润玉的话，她不想，也不敢再听下去，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邝露也愿意相信。

润玉（南陌）罢了，邝露，你先退下吧……

邝露是，邝露……告退。

润玉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出了璇玑宫，本来是打算去落星谭的，却不知为何，径直到了这天河，心中却似是有所指引一般的带他来了这天河。

他素来喜静，除开落星谭，这天河也是他常来之地，只是这些年来的次数倒是少了许多。只是，这琴音……

天河虽美，却十分清幽寂静，因此极少有人会来，但如今，分明是有人在弹琴，不知是何人……

好奇驱使着润玉向走去，一步一步，琴音越来越近，是她……

月光下的她，笼罩着银色的光辉，月白色的流仙裙，雪白色的束带，淡蓝色的流苏，浅青色的额印，莹白的双手，冰蓝的七弦琴，还有闪烁其间的星光。

琴音环绕，悲伤之中似有丝丝缕缕的凄凉与……绝望。

离殇离殇，即离别之殇，生离，死别，情殇难治。

在润玉的印象里，黎悦一直是清冷的，淡漠的，再不然，也是柔和的，温婉的，却不曾想，她也会伤心难过，也会悲凉绝望。

这一认知，让他不由得心中一痛，脑子里似是有什么要出现，但又迅速消失无踪。

出神的他并没有看到黎悦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待他回神来后，黎悦已经将琴收了起来。

璃玥（黎悦）陛下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润玉（南陌）黎悦族长不也是如此吗？上神倒是有雅兴，在此处奏曲。

黎悦不回答，也不作声。此时的她心中很乱，对于在这个年轻的帝王，她感觉很熟悉，却也说不出哪里熟悉。

因此，她才会用镇妖塔助他收服梼杌，才会答应来天界为他治伤。她从来不是良善之人，对于他人，她轻易是不会出手相助的。但她却心怀大义，以天下为先，这样的矛盾，在她身上却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许是这几日忙碌，不曾好好休息，也许是这复杂的情绪让她心中忧虑，此时倒显得有些疲惫，心力交瘁。

黎悦匆匆向润玉告辞，快步离开，显然不想在此处多留。

润玉心中似是又有了些刺痛感，密密麻麻，莫名有些心悸，望着黎悦远去的背影，眸中墨色翻滚，略带着迷茫。

我……到底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