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林墨…
林墨的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
冲着门口愣住的商不离咧嘴笑笑,牙齿上还有棕褐色的血。
…………
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推推眼镜,握着圆珠笔三两下简单开了个单子。却从拿到那张肺部CT开始,就起身冲出了房间,边跑边打着电话,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找人。
最后连主任医师也风风火火的叫来了。
商望成攥着手心,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讨论结果,一颗心渐渐沉下。
而林墨只是坐在角落,手指点着大理石窗台,望着窗外沙沙的叶子。
最近林墨总是梦见以前的事。
或是上学时候事,或是嫁娶大事,或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以为自己早忘了。
可那些记忆在她的大脑深处又以另一种叫做梦境的形式让她记住了。
老年林墨(小声自言自语)真的忘记了吗?怎么可能…
林墨趴在桌子上。
过了不知多久,商望成轻轻推了推睡着的母亲。
林墨睁眼,嘴巴动了动。
被罩上了一个氧气罩。
商望成妈…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商望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墨眨眨眼,手指点着商望成的手心。
他愣愣的望着林墨的手指,多少个幼年时的雷雨天,睡不着的时候母亲就这样点着他的手心,让他安心入梦。
商望成(哭音)妈…
老年林墨(闭上眼睛)
“病人需要静养,请家属离开吧。”
商望成好…好的大夫
…………
林墨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再醒来时已经午夜十二点。
墙上泛着荧光的钟,不必开灯也能很好的识别。
林墨拔掉氧气罩。
起身。
连拖鞋也没有穿,走在黑漆漆的走廊。
未关的窗户吹进夏夜的凉风,穿过她的脸颊和袖口,她喜欢夏天,不论流多少汗起多少热痱子,她都自始至终爱着夏天的美好。
杏树枝绕着窗口晃啊晃,一两个杏子掉在她脚边。
她捡起杏子,苍老褶皱的皮肤抚摸着毛茸茸如初生婴儿脸颊的黄杏。
天蒙蒙亮,东方泛着鱼肚白,窗边一摊果核。
林墨利手利脚的回到病房,把杏花枝放在枕头下,然后把被子裹在身上,蜷成一团,微微一笑。
…………
清晨的护士来查房,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在林墨的鼻下。
“沈…沈医生!不好了!”
商望成喂?你说什么?
商望成的电话滑落,弯弯的电话线拉住电话,在空中上下悬动。
柳曼丽怎么了?老公?
商望成快带着不离一起,我们去医院!
商不离抓着一本又旧又厚满是灰尘的小本子,光着脚丫,兴奋的跑出林墨的屋子,连脸蛋都蒙上粉色。
却看见父母阴沉的表情。
小不离(疑惑)…怎么了?
商望成眼里有泪花,紧紧抿着嘴。
小不离手里的本子就这样掉在地上,被窗边的风吹翻几页,清秀的大字模糊不清。
……………
夏天的大雨带来清爽。
也洗刷着燥热的陵园。
林墨喜静,唢呐队也没请。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举着黑伞,雨点很大,打在伞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
商不离捂着脸,窝在父亲怀里哭泣。
商不离望向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林墨年轻时候的样子。
清秀、冷静,仿佛还有一个美好、大胆、任意妄为的人生可以挥霍的样子。
小不离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商不离喃喃道。
她现在才懂了这句诗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