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缘》第四十三章理论

船儿驶来，她俩终于是告别了。

上了船，清雨蒙蒙，姑娘站在树底下，叶间的间隙时不时淌下几滴，落到她的发梢，恍若入尘世。许仙独立船上，渔老裹着蓑衣斗笠，竹浆排开湖面，推送去了远方。

白色的光点越发的小巧，直到再也看不见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踏进小舱。

“许秀才，你所遇非常人，万望珍重。”沉下心思，蓦然又听到船头有人声入耳，许仙抬头，下意识觉得此人不一般。所遇非人？他定然清楚明白，可他恋她、倾心她，便又能怎么样呢？

裹上旧斗笠的船夫弓着身体站在船头，一下一上划开湖水。许仙角度刁钻，正好看见斗笠下一双精明却又莫名慈祥的眼睛。说来也好笑，精明如何能与慈祥放一起呢？

他看见他望着船岸的方向，柳条飘摇的地方。

这人十几年前来到钱塘，渡人为营生，因爱好喝酒，作息规律不正常而时常身患小毛病，因此他家药铺门口可以经常看见他。

“渔老……”欲言又止，若是按照年纪来算，这老头早过不惑，然而此番外表仍旧年轻，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纵然是和他许仙在一起，也不见得会在年纪上输给他。

“渔老知者甚多，何不一一道破？这哑谜猜着实在无趣。”为确保这人会不会对那姑娘造成威胁，许仙出言试探。

说话间人已彻底站起来面向渔老，他笑眯眯地望着对面的人，笑意不达眼底。

渔老停下摇桨的动作，孤舟随水波飘动，无根无底，像一钱浮萍。他看清对面人的防卫、警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许仙身上的影子分外熟悉。

渔老沉默半晌，二人僵持，各有各的想法，随后他拿起丢下的木桨，掌控船颠簸的程度，握在手中。

“许相公料定老夫话里有话了？”渔老狂声大笑，自是爽朗。当年许家药堂那儿避雨时，小奶娃和他相逢而过，藏在胸膛里的古籍还没掩好，从那刻起就已经知道他的不凡。

钱塘世代安平，没发生大规模战争，水乡安稳村民朴实，养成了它独有的韵味。可近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部分的妖魔、修道者频频出现，方才还在湖中央，岸上和许仙这小子待在一起的姑娘便不是常人。

可惜似妖非妖，似神非神，奇特的紧。

修道者的素养并非常人那样，纵然他许仙修为不高，可某些方面早就超出常人。渔老话里有话，浅显的意思无非是说白素贞不是人，这他能理解，但其他呢？

难道只是单单告诫他那姑娘不是寻常人，让他敬而远之？

“渔老摆渡河岸两侧，见惯过客匆匆百般人物，可曾想过人、修士、以及妖、魔的区别？”

“许相公应该比老夫更清楚，不是吗？”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他和雨唱到：

“最爱西湖三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年修来同船渡，百年修来共枕眠。”

说起来渔老容貌年轻，一口一口老夫说说起来实在滑稽好笑，许汉文摇头，听着唱词儿里的姻缘，笑了。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

这？！

许仙脑袋蒙了一瞬，只听渔老念出这么一堆。

“小子，你才刚入门，许多高阶法术都不知道，不若把这《仙道经》背熟了，免得日后突遭横祸还没应付的头脑。”

“到了，许相公请下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