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乐

悠长的下午中，五六个人停在小院中听小青絮絮叨好半天，左右才把事情捋顺，白素贞感谢师父他们的搭手相救，也感激爹娘将小青收作义女。只是谈到观音大士哪儿，白素贞颇有些惴惴不安，“青儿，大士让你参破尘缘才回普陀山，这期间可再顽皮不得了。”

“是啊，你呀好好悟道去，别总缠着你姐姐。”许仙半开玩笑道。

“哼！”青儿皱了皱鼻子，狠道：“要你管！”

“哈哈哈。”大家被小青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逗乐，不时又听见小青略带担忧地问：“姐姐，你和许官人的事怎么办？”

“观音大士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爹娘飞升有变，不能……长相厮守？”仕林略带试探性问道。

胡媚娘拽住许仕林的袖摆，贝齿轻咬红唇，“你别胡说八道，爹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怎么不能长相守了。”

西湖美景，断桥相识，仅一眼就认定彼此，这是多少人艳羡的啊。犹记得胡媚娘最初听到白娘子的故事时，被那举案齐眉而撩起心神；被那一见钟情而勾起遐想。那时候她就十分好奇传言中的白娘子究竟是什么样，才能让许仙心甘情愿一生相随。

直到认识了仕林，知道了他的身份，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离那传闻中的白娘子竟如此之近。

思绪渐渐飘远，转而回想起来又觉得十分腼腆，羞得胡媚娘染红了双颊。

“那西王母还能起什么幺蛾子不成，她不喜贞儿就罢了，无非封神时不叫她就罢了。”黎山老母哼哼道，情不自禁下又玩起了耍赖这一招。

白素贞深谙师父的脾性，护短时什么道理也说不通，干脆摇头扭过脖子，看向身边的许仙，仿佛再说：你瞧，师父他老人家又不讲理了。

“贞儿，这事你是怎么想的？”白矖问道，若是女儿和女婿一心向道，她和腾蛇倒是可以求师尊帮他们一把，不过具体还是得看白素贞的想法。

“嗯……”白素贞假意沉吟，她似乎明白娘想做什么，可看看钱塘的亲人，姐姐、姐夫、仕林和媚娘，存在这温情柔软的世界，无一舍得。再说那冷冰冰的天庭、迂腐且无人情味的天条，一般对比胜负已定。

“做一个散仙、妖孽或者凡人也罢，只要有他就好。”白素贞笑笑，“人间的情我这辈子是放不下了，索引流连于此倒也乐的逍遥。”

“娘子……”许仙嚅唇，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沙哑，“你一心向道，如何……”

“不，我心向你。”

清风徐来，扫去一片落花，幽静的小院不闻杂音，忽然，黏在白素贞身边的小青无聊道：“那我怎么办？”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有些无聊地打哈欠。“你啊，就好好修炼吧。”黎山老母发话，转而又嘟囔道：“白丫头可算是辜负我一片心意，可不能让青丫头也跟着学坏。”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师父年纪越长越长个孩子，虽然知道她是玩笑，可白素贞心里也有些难受，毕竟自己的的确确辜负了他们期望。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些有趣儿的吧。”老母挥手，眉开眼笑。

白矖腾蛇突然起了心思，瞥了眼浓情蜜意的女儿女婿窃笑，随即扶着老母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母不若讲讲贞儿小时候的事？”

“也好，看你们都挺想知道的。”

啊这！

白素贞回头，求师父扯开话题已经不能，因为他看见仕林、媚娘、青儿更是官人都伸长脖子等着她老人家讲，这下只能祈求师父她能够嘴下留情。

“娘子？”许仙牵着白素贞疑惑道，白素贞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可千万别把当年做的糊涂事给说了。

“就说白丫头七百岁的时候吧。”老母木杖敲地，有几分说书人的味道，不一会就见她侃侃而谈。

当年白素贞七百岁的时候正值顽皮，才刚刚会幻人形，法术也没怎么学全就天天跑下山玩。

一日，她寻着阴凉的地方，到了一个洞口。那地方青岩堆砌枝蔓伸展，躲在暗处的她慢慢观察。小丫头双髻上缠着白花，两缕青发垂落耳边，身上穿着圆领短衫，鬼鬼祟祟蹲在草丛里，样子有些滑稽。

顶头烈阳灼心，晒的她很不舒服，欲离开忽见天上飞过一道金光，直直朝洞口钻去。小白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几圈，狡黠地往洞府探头。

是他！

那个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和尚！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白忿忿，灵机一动对那仙官手中的锦盒起了心思。

等仙官出来后，小白迅速化成光点飞去洞里，行云流水般打开锦盒就将里头黑乎乎的东西送入口中。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赶快把我的仙丹吐出来！”老和尚急了，警告那丫头。

“吐出来？吞进去了还能吐出来？噫～那多脏啊！”小白摇头晃脑，脚下也不得空。老和尚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恼恨，二话不说就朝她攻击去，幸好小白机敏，当机立断直接闪身。

“你快把仙丹给我吐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略略略！和尚，本姑娘不奉陪喽，自己慢慢玩儿吧！”说完，小白就离开，留那老和尚愤怒不已。

玩够了的小白回到峨眉山，山中妖兽诸多草木繁盛，因她是黎山老母的弟子也没妖敢欺负她，倒是那丫头顽皮的紧，欺负了好些“人”。

这日，偷食丹药的小白昏昏沉沉地躺在自己的洞里，腹里像住了一个火球，烧的她五脏六腑难受至极，“什么破仙丹，亏的那和尚咄咄逼人，这般难受便是死也不要再去吃了。”

“啊！”小白满头大汗，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越是难受越是咒骂那仙丹。眼看小白就要支撑不住，一只手忽然从洞外伸出讲她捞去。

“你这顽皮丫头又偷吃了什么？闹得自己这样难受。”妇人开口指责。

“师父……救我……”躺在妇人手心的小白蛇奄奄一息道。

妇人拧眉，抬手为她救治，小白安分躺在她的手中，一阵冰凉的感觉慢慢注入她的身体，追入腹中将那团不知名的火球一点点化解，这方才让小白感到一丝丝舒服。

“谢谢师父。”故作软糯的声音令紧绷着脸的师父霎时间破功，“说说吧，哪来的仙丹？呵，一次吃六颗，亏的你命大啊，还能撑到峨眉山。”黎山老母伸手戳向蛇脑袋，小白理亏，傻笑着吐出蛇信子。

从这以后，小白再也不敢乱食东西，处处跟着黎山老母，希望可以多些修为，成为自己师父那样的人。

“后来呢？娘有没有再顽皮？”仕林问道，许仙和小青也注视这老母的方向，看得出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哈哈哈～”黎山老母笑的人仰马翻，觑视白素贞，见那厢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假装看风景，“后来啊，顽皮的可不止一丁点儿。”

“师祖你再说说吧。”

“老身乏了，改日再细谈。”说完，黎山老母就离开原来的位置，她这一走可着实让白素贞大大松了口气。

“爹娘？”白素贞转身，差点与白矖面碰面，吓得她连退好几步，白矖见她出糗，抿嘴一笑，眼里满是宠溺。

介于母亲捣的鬼，白素贞也无奈，“娘，您和爹不休息？”

“想多看看你。”久不言语的腾蛇突然出声，一丝不苟的模样逗乐众人，白矖可知道她夫君是个什么样，今儿难得听他说一句“重情”的话，“贞儿，你父亲平日可都没什么话，他算是把你放心尖儿上了。”

“外祖母吃醋了。”仕林调侃，青儿媚娘憋住笑。

“胡说。”白矖反驳。

“咳咳……”

“娘，您小时候也好顽皮！”仕林话锋一转，又扯到白素贞身上，本以为蒙混过关的白素贞突然被自己亲儿子提起那些少年往事，简直爱恨不得。

她抽出挽在许仙胳膊上的手，故作端庄道：“师父胡诌的你们也能当真。”

“姐姐不好意思了。”小青拍手称快，总算是见姐姐吃一次亏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待在小院里说说笑笑，多希望时光就这样停止……

白矖含笑看着这场景，眉头却浮起丝丝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