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似是相识不相知

阴翳下，翠云薄衫的女子静立，两靥生笑不觉哀愁，她就那么静静站在竹梢下，丝缕阳光透过斑驳错落的竹叶缓缓洒在她的身上，令人觉得岁月都平静了许多。

是青儿！

白素贞满怀欣喜地朝那儿跑去，可没跑几步就停住脚步不肯往前挪半点。那绝非青儿！白素贞笃定，眼神变幻莫测，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捏决，俨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姐姐，你怎么不过来？”对面开口，语气多少带了些委屈，白素贞身后的胡媚娘也是不解，她们不就是来找青姨的吗？怎么找到了白素贞却不上前？

只见白素贞嘴角扯开一抹冷笑，眼底的讥讽似乎看不见底，“姐姐怕你暗中偷袭啊，我的‘好妹妹’！”她特别咬重‘好妹妹’，那方的人似乎还在装蒜，委屈的神色加深，换上了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抬袖半遮娇容道：“姐姐安能这样说，妹妹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真心？只怕我要不起你这颗真心！何方妖孽胆敢化作青儿的模样！”白素贞懒得和它多费唇舌，怒喝。

妖怪遮面的手袖往下移了半点，娇俏地发出一声笑，三分眼白里暗讽嘲笑，黑色的眼珠含着算计。

“姐姐。”她娇媚唤道，“你果真聪慧，聪慧的让我无法近身；聪慧的将我抛弃；聪慧的轮回转世……啧啧啧，你想重塑仙身，想继续接受那些狗屁仙人的尊崇，哪有那么容易！”

妖怪脱离小青的身体，化作一团虚雾，墨一般漆黑的虚体游移在白素贞身边，似要将她缠住。胡媚娘跑去接住软嗒嗒倒在地上的小青，回头的刹那就见到这幅景象，惊的她冒出一身冷汗。

较于胡媚娘的心惊胆颤，白素贞则显得无关紧要，她倒不怕这妖怪突袭，因此神情颇为冷傲，如深井般幽秘的眼眸远眺他方，丝毫不把那东西放在心上。

“何必如此呢？白素贞，或者说高高在上的紫薇星，你我本一体，相生相灭……”它在白素贞的耳边似乎是呵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以何种模样、形态。悄声低喃像是夜谈，白素贞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与那妖怪说的共鸣。

好厉害的妖物，若非定力足够强大，怕是要着了它的道！白素贞暗叹。

不见白素贞心上起波澜，那妖怪越发的烦躁。怨念强怼逼得周遭狂风大作，茂密的叶梢被煽动的沙沙作响，晴朗如清水的天空猛地变了颜色，四散的黑烟丝缕相扣，将上方厚厚裹住，胡媚娘背着小青摸索着靠近白素贞，只见风声鹤唳处处惊险。

“白素贞，世间将再无白素贞！”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那妖物的桀桀怪笑，白素贞眉头深锁，“且看你是否有本事！”

说完，随手甩出一个光罩，将胡媚娘和小青护在其中免受波及。安置好她们，白素贞才放心地与那妖怪斗法，先是吐出三昧真火往虚妄处烧去，闻其青叶焦糊的味道和沥水的滋滋声，却不见妖物痛呼。

浓雾里，草木皆兵，随时可能被夺取性命，所以她得万分小心。白素贞不经意间瞥到身边两侧的黑丝往前方流动，脊背处更有森寒的感觉，她嘴角上扬，势在必得地捏起决往身后掷去，果不其然，她听到了妖物的低吼咒骂。

“我要缠着你！我要你不得善终！”黑雾怒吼，似乎想同白素贞同归于尽，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白素贞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妖物居然这么好对付，才不过寥寥几招就企图与她同归。

于是，在白素贞尚且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那团雾气赫然四射，绵密如绣花针的黑丝横穿直射，纵然白素贞左避右闪那些黑丝像是受指控般跟着她，因此略略击中她好几处地方。

“素贞！”

凌空出现一男一女，皆唤白素贞的名字，并为她挡去身后的威胁，霎时间竹林污浊化去展露出先前的澄明。

“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胡媚娘急忙跑来，想拉住白素贞又不敢，只好用眼神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白素贞摇头，眼角含笑道：“我没事，倒是多亏了两位高人相助。”目光一挑，顺而看向救命之人。

青林翠微，白袖流云，眉若远山，星河落畔。

这是那女子给白素贞的第一印象。

她很喜欢这个不曾相识的女子。因为触及她的目光，就觉得心里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流泻着动人的温暖，而那男子虽然神情冷峻，却也不难发现松动的神色中淌过几分温情，像是相识不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