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竹叶青

苗纹纹陪赤焰尘风将凤翎骑从地下室吊上赤焰家的小院里，苗纹纹打个呵欠，冲赤焰尘风摆摆手：

苗纹纹“爷爷，我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开车去比赛。”

正准备熬夜教课的赤焰尘风一愣。

赤焰尘风“你之前学过骑刃王？”

苗纹纹“方程式赛，GT耐力赛，拉力赛，越野赛都跑过，我还参加过沙滩赛呢。”

苗纹纹继续往院门外走，被赤焰尘风反手一把拉住，赤焰尘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赤焰尘风“虽然不明白你刚刚说的话，但是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赤焰尘风不由分说地把苗纹纹塞进凤翎骑，就听见里面传来肉鸡被抹了脖子，放进铁皮桶中垂死挣扎般凄厉的嚎叫。

苗纹纹“方向盘呢？”

苗纹纹“变速杆呢？”

苗纹纹“我的离合呢？”

苗纹纹“啊啊啊啊啊，这都是些啥！”

赤焰尘风看见苗纹纹从凤翎骑中爬出，站在自己面前，一副饱经摧残的样子，如同最后奄奄一息的肉鸡。

赤焰尘风“你要回去睡觉么？”

赤焰尘风捋着胡子，和蔼可亲地笑。

苗纹纹“不睡了不睡了，睡不着了。”

苗纹纹头摇得像柄拨浪鼓，满脑子大海的声音。

赤焰尘风很满意，领着苗纹纹一起坐进凤翎骑，教她骑刃王。

赤焰尘风“这是骑刃王的操纵杆，向前推就是前进，向后拉就是后退。如果要紧急制动的话，双手按住这个闸门。”

赤焰尘风说着，指了指操纵杆上标着“《”的按钮。

赤焰尘风“脚下有两个踏板，左边的是刹车，右边的是油门。”

苗纹纹在一旁很认真地听着，不时附和地点着头。

这是赤焰尘风一生中教过的第二个小姑娘，第一个小姑娘是他的妻，钢之城名门望族云家的掌上明珠，名唤云晓晓。

名门望族多联姻，当年盛极一时的赤焰家族也不例外，赤焰尘风早早地被安排上包办婚姻，婚前只曾见过云晓晓一面。

看起来是没什么脾气的姑娘。

赤焰尘风看着云晓晓的罥烟眉，这么想道。

婚后赤焰尘风发现这姑娘果然好脾气，于是赤焰尘风天天开着龙战骑出去浪，每天早出晚归。小姑娘也不跟他吵，每天品茗弄花，唱着小曲儿，白色的纱裙在空气中轻轻地散开。

那天赤焰尘风回家，恰好赶上小姑娘在吃下午茶，云晓晓光着脚踝，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花，看见赤焰尘风就朝他笑，伸手举着糕点，糕点渣顺着手臂往小掉。

云晓晓“你要来一块么？”

来呀，为什么不来。

赤焰尘风就坐在云晓晓的对面，和她一起吃糕点。

云晓晓撑着下巴看赤焰尘风狼吞虎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轻轻地叫了一声。

云晓晓“你刚刚洗手了么？”

赤焰尘风低头看自己的手，又凑过去嗅了嗅。

嗅完，赤焰尘风一脸羞赦。

一手燃油味，洗了就怪。

云晓晓“嘛，没事，我姨母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云晓晓“你要来点儿茶么，是我从我姨母那儿捎来的。”

云晓晓拎着茶壶，摇头晃脑。

赤焰尘风含着糕点，呜呜咽咽地点头。

云晓晓拎着茶壶，给赤焰尘风倒了一杯。赤焰尘风端起小茶碗，就着满嘴糕点冲下，顿时拧起眉毛，好半天才对着云晓晓呻吟。

赤焰尘风“真苦。”

云晓晓“茶嘛，不苦哪叫茶。”

云晓晓又开始用脚祸害花，圆润的大拇指和食指配合着，揪下来一片叶子。

云晓晓“我姨母说，最好的苦，是茶叶的苦，你细细地品一阵，就俱是香了。可是别的苦不行，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

赤焰尘风“反正我不喜欢喝茶，我喜欢喝酒。你要喝酒么？”

云晓晓低下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云晓晓“我想来点儿。”

赤焰尘风就起身抱了罐酒回来。

赤焰尘风“二十年的竹叶青，芳香醇厚，余味无穷。”

赤焰尘风敲得酒坛梆梆作响。

他们两个用茶碗装酒，配着桂花糕，一碗一碗地喝着，直喝到赤焰尘风面色酡红，云晓晓捂着脑袋趴在石桌上。

他们两个摇摇晃晃，伸着茶碗互相碰了一杯，又在递向嘴的过程中不胜酒力，手一斜，将茶碗中的酒撒了一桌。

两个人醉眼朦胧地相视一笑。

赤焰尘风“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一个很害羞的小姑娘呢，都没见你和钢之城的女孩出去玩过。”

赤焰尘风伸着手去摸云晓晓散在石桌上的长发，乌云似的青丝，握在手中凉丝丝的一片。

云晓晓“我和她们都不熟啊。我是和乡下的姨母一起长大的。”

云晓晓指着钢之城外黑压压的山头。

云晓晓“我的姨母住在山茶村，离这儿很远很远的。”

云晓晓“我好想好想我的姨母啊……”

小姑娘说着，瘦小的身子和声音都抖动起来，赤焰尘风脚步横斜地起身去抱她，小姑娘也伸着手，回应这个满身酒气的拥抱。

赤焰尘风“晓晓别哭，我带你去山茶村。”

两个烂醉如泥的人相拥着瘫在青石板上，兰羞荐俎，竹酒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