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后抽芽的苗

赤焰尘风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苗纹纹时的情形。

十五年前的那天，夜里刚好下了一场小雨，清晨的空气让人清凉愉悦，赤焰尘风慢腾腾地打开门，看着来人。

来人不复往日的光彩，灰头土脸的模样，让赤焰尘风一瞬间以为他是从坟地里爬出来见他的。

赤焰尘风的确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是他没有死，他好好地矗立在那儿，与赤焰尘风隔着一臂的距离，恭恭敬敬地站在台阶下，灰树皮似的宽大雨衣遮掩了他的身形，面颊消瘦，让人隔着面部就能看清他的颅骨。他的一双眼睛在乌黑眼圈的映衬下亮的吓人，仿佛吞尽了日月。

赤焰尘风看着他与自己同出一辙的褐色眼睛中的光，习惯性地感到头疼。

赤焰尘风“这里很偏僻，竹叶青不会发现这里，你可以……”

赤焰尘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来者的动作打断了，他从雨衣下掏出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星仔不会再多一个妹妹，初月已经代替他死在了赛场上。

赤焰尘风瞪着来者。来者上前一步，将女婴塞进赤焰尘风的手中，又退回了台阶下，干完这一切，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难为情地笑着。

赤焰尘风的手指触碰到了襁褓上绣着的金线，感到一阵烫手。他想到了之前的新闻，瞳孔因为惊吓剧烈地颤抖着。

赤焰尘风“这是……”

来者伸手抓着后脑勺上乱糟糟的头发，笑得更难为情了。

……

赤焰尘风抱着女婴，看着来者跳进他们家传的骑刃王，灰树皮似的雨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露出里面皮质外套的下摆。

清晨的薄雾中，龙战骑发出一声清浅的龙吟，做出漂亮的回旋，驶出山茶村，驶出赤焰尘风的视线。而到最后，赤焰尘风都没能说完那句“你可以留下来，陪星仔长大。”

赤焰尘风叹了口气，轻轻扯开绣着金玉凤凰花纹的丝绸布料。襁褓中的女婴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没有沾染半点露水。

赤焰尘风“你这是在作孽啊!”

赤焰尘风抱着女婴回屋，在清晨沁凉愉悦的空气中吐出浑浊的叹息。

赤焰北辰“父亲，拜托您了。”

因为来者的这句话，赤焰尘风陪他作了十五年的孽。

赤焰尘风把女婴托给了村中首富乌甲宝玉抚养，后者接过女婴，伸出戴着玉扳指的食指逗弄着，兴致盎然的样子。

乌甲宝玉“太好了，尘风大叔，我一直想要个闺女，这下我们家的臭小子就有个伴了。”

乌甲宝玉“对了，尘风大叔，她叫什么名字啊。”

乌甲宝玉停止了逗弄怀中婴儿的动作，抬头看着赤焰尘风，怀中的婴儿也仰着头，装着晨间迷雾般的眸子望向赤焰尘风。

赤焰尘风被她逗笑了，伸出手，搭在女婴柔软卷曲的粉色发丝上。

赤焰尘风“她叫……苗纹纹。”

芃芃黍苗，她是雷霆雨露后抽芽的苗，将是一切新生的开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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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芃芃黍苗”出自《诗经·国风·曹风·下泉》，指禾苗生长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