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代价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顿时泛起一阵酸楚，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滑落。
我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习惯性创造出一小片安全区。
如同鸵鸟在遭遇危险时，会把头埋在沙坑一样。
每次产生情绪波动的时候，要么像鸵鸟一样自行逃避，要么就是不想让他看到的样子。
显然这一次，我别无选择。
“你......”
许墨站起身想靠近蜷在椅子上的女孩，声线无法控制地带出一股担忧。
“抱歉，许墨，可以坐下来先听我说完吗？ 我答应过你要说出来的。”
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女孩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平复着内心。
“好，别哭，好吗？”
许墨缓缓坐回到她对面，眼前的女孩近在咫尺，自己却感到手足无措。
这个世界的她，很少去选择‘许墨’这个名字。
但每一次听见，都令他的心泛起歇斯底里的痛楚。
抬起右手按于心脏处，许墨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左手伸进衣兜四处摸索，那些保持镇静的药丸。
“记得喝水。”
似乎是听到药丸在瓶子中摇晃的声音，女孩低低的声音随之响起。
许墨望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水，双手交叉抵住前额，药丸从手中悄然滑落。
“好。”
半晌，我感到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便清了清嗓子：
“你说过，‘想去了解你，了解你光芒之外的地方’。
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对不起，这样说话似乎有些冒犯，请不要在意，也请听我说完。
于你而言，我只是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或者说，‘任务目标’。
但于我而言，我与你。或者说，披着‘她’外壳的我与游戏中的‘你’，已经认识了两年。”
说到这里，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又 收回蜷缩的姿态，抬眼望向面前静默的男人。
“抱歉，这些话听起来一定很荒谬。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你可能不相信，但在这个世界里，其实存在着许许多多这样的‘我’，也就是游戏玩家。
而‘我们’，自始至终想守护的，仅仅是一个你而已。
是天才脑科学家许墨，也是Black Swan的战神Ares。”
语毕，我的眼神变得黯然。
内心原本汹涌翻腾的湖泊，变得如镜面般沉静。
或许许墨永远不会明白，在雪虐风饕的夜中，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
那是自己最大的救赎。
“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你也心甘情愿么？”
许墨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隐隐怒火。
第一次感受到他愤怒的情绪，我扯了扯嘴角。
不然呢？
如果不是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第一次看到你时，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生命？生命又如何。”
平静的语调从嘴中道出，我捕捉到许墨瞳孔中反射的淡然无波的脸，竟感到十分陌生。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历史上早已进化了数千万年。
从本我到自我，再到超我。
与许墨的世界相比，不还是如同蝼蚁一般。
群体社会中产生的规则，桎梏住人类的行为，形成所谓的三观。
而那些打破规则，不甘同化者，却被视为所谓的异端。
说到底，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此时此刻的女孩，在许墨的眼中正逐渐发生变化。
原本渲染整个躯体的彩色，悄然散去一半，化为死寂的黑白。
两种不同的色感，于女孩体内不断挣扎。
时而剑拔弩张，时而相辅相成。
如同一只拼接出来的，独一无二的蝴蝶。
他的本我叫嚣着，急切地想吞噬眼前的色彩。
他的超我抑制着，淡然地遵循着道德的规则。
他的自我，却未能像之前一样，果断地选择超我。
而是徘徊不定。
我闭了闭眼，慢慢恢复成这个世界定义为‘常态’的模样。
又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咯咯’声响，换了个舒适的坐势。
好好的一餐饭，似乎又被自己搞砸了。
“抱歉，边吃边说吧，菜要凉了。”
我站起身，夹了一筷子许墨宠幸过的土豆丝，放入他碗里。
许墨放下交叉的双手，看了看碗里的土豆丝，瞳孔流露出一股交织着悲伤的温柔。
“好。”
思索再三，我带着歉意开口。
“Ares，抱歉，我有的时候会有些奇怪......唔。”
下一秒，我被一块糖醋排骨堵住了嘴。
“好吃吗？”
许墨笑眼微眯。
恰到好处的酸甜，搭配着细腻又有嚼劲的排骨，猛烈冲击着味蕾。
我顿时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
“小花猫，你知道血清素吗？”
自己的称呼，什么时候从一个瓜变成一个神，又变成一只猫了。
我摇了摇头。
许墨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帮忙擦去嘴角的油渍。
带着薄茧的指尖，一下一下滑过我的嘴角。 新奇又微妙的触感，于脸颊处蕴出淡淡红晕。
“血清素，是神经细胞用来相互传递信息的一种混合物质，会影响人的情绪。
吃带有甜味的东西，会提高人脑的血清素含量，从而产生愉悦感和幸福感。
你感觉到了吗？”
我又点点头。
岂止是感觉到，简直是深入人心。
之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好巧，我也感觉到了。”
许墨又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
望向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骨碟，撇了撇嘴：
“盘子里一根骨头都没有，你属狗吗。”
我没察觉出自己的声音里，居然带出一丝傲娇。
捕捉到女孩声音中的变化，许墨挑了挑眉。
片刻后，他蹲下身，将擦过她嘴角的手指，放在自己嘴边舔了一下。
观察着许墨的举动，女孩突然反应过来，他指的‘血清素’是什么。
下一秒，只听面前的男人传来一声——
“汪。”
“......”
请问我是打开了‘许撩撩’吗？
强忍着内心的笑意，我尽力配合着他的“表演”。便伸出手将他松软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乖，去吃饭吧。”
许墨牵过我原本放在他脑袋的小手，于掌心处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好。”
晚饭后，我连推带拉地把许墨关进卧室，说什么也不让他收碗。
伤患就该有个伤患的样子，明明脸色白的都能去刷城墙了，还在这里逞强。
在我面前，他不需要逞强的。
收拾好餐桌与厨房，我偶然瞥见静静躺在角落里，那颗开着小白花的土豆。
莫名其妙地联想到游戏里，许墨曾送‘我’的淡紫色桔梗花。
花语是无悔的爱。
可惜游戏中的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鬼使神差地拿起那颗土豆花，我朝卧室走去，一进门便看到许墨又在把玩我的小刀。
“Ares，可以把刀还给我了吗？”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我手里的土豆花，眼神微微一凝。
“发颗期的土豆？”
许教授，我们真的在一个频道上吗。
我在内心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是的，我想，这应该与我的evol有关。”
将刀的事情抛在脑后，我拿着土豆花坐在床边，想跟他探讨一下内心的疑问。
“关于你之前说的第二点，要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是evol，对吗？”
许墨微微垂下眼帘，看不清表情。
“嗯。”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在得到他肯定的回复时，我还是感到一丝无力的悲哀。
“据我所知，B.S需要的是Queen的evol，预知和进化的能力。
但我这个，似乎跟她的不一样。
抱歉， 我......不是她。”
另一个世界中，你和她发生的点点滴滴，终究与我无关。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偷窥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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