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让劼砺的笑僵在脸上的是殿外破空而来，射穿他的利箭。劼砺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箭，身形猛地炸开。

“劼儿！”在黎箐声嘶力竭的叫声中，一道身影缓缓踏入大殿。兵将们纷纷让开了路，苍翼看清了来人，面具挡住了她的脸，可那身形。他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沐素朝他走来。

“二公主。”七大长老的声音唤回了苍翼飘远的思绪。二公主？苍翼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的二女儿，沐素的女儿，潋华。黎箐冲上来，要打潋华，却被她轻轻松松的挥开。苍翼想站起来，全身的力气却像是被抽干，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玉衡看了一眼苍翼，朗声道：“三皇子劼砺起兵反叛，弑父杀兄，全赖二公主及时出手，拨乱反正。现如今灵尊身死，我等愿拥立二公主继位。”

苍翼震惊地看着拜下身去的七大长老：“你们，你们都反了不成？”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潋华一只手轻轻压住，动弹不得。

潋华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惊雷炸响在苍翼心头：“这里都是我的人，被在做无用的挣扎了。”

都是她的人！短短一句话，像是魔咒一般回响。苍翼回过神，扫了一眼大殿中跪的密密麻麻的人。七大长老，血焱卫，众多朝臣，还有刚刚还拥护劼砺的人，这些，竟都是她的人？苍翼从来都不知道，沐素那样温柔的女人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苍翼感觉腹部突然疼起来，他咬着牙说：“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

“你从没把我当过女儿，还指望我敬你如父吗？”潋华的眼神很冰冷，完全像是在看死人。苍翼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心里生出了恐惧，腹部的疼痛更加明显。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你杀了我会遭万民唾弃的！”苍翼几乎是喊出来的，“放开我，我不追究你，我封你为储君！”

“呵。万民唾弃？你当我会在意？”潋华笑着，一场火，娘的血，彻底斩断了她和苍翼的亲情。看着苍翼渐渐才惨白的脸色，潋华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了晃：“断肠草的味道如何啊？”声音飘飘悠悠，像是从远方传来：“我娘当年喝的也是这个。”

苍翼的五官都渗出了血，他怨毒的盯住潋华：“你个孽障，你真的敢弑父！”

“弑父？”潋华挑挑眉：“你是在说我吗？”

接着，苍翼清楚的看见潋华的目色转为金色，周身溢出杀气。

“看清了吗？金瞳，天选灵尊。我需要靠弑父夺位吗？”在苍翼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潋华冷漠又带着嚣张的声音响彻大殿：“起兵谋反的是劼砺，在你酒中下毒的也是劼砺，弑父的还是劼砺。我不过是清君侧，拨乱反正罢了，懂吗？”

苍翼懂不懂已经没关系了，大局已定，他注定含恨而终。

苍翼死了，潋华继位，杀楚嫣，废黎箐，外人看来她风光无限，润玉看到的却是她的黯然伤神。大仇得报的潋华没有欣喜，有的只是迷茫和疲倦。断肠草是她借旁人的手送到劼砺面前的，虽不是她亲手下的毒，但苍翼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不后悔，但她累了。几千年来支撑她的就是仇恨，一下子报了仇，她需要歇一歇，才有功夫去想以后。

或许，该想着怎样做一个好君主了。在其位，谋其职。虽然潋华的初衷只是报仇，但既然坐了灵尊的位子，灵族就是她的责任。潋华疲惫的闭上眼，路还很长……

润玉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这样的女子，应该每日笑颜如花，而不是终日眉头紧锁；应该被人倾心相待，而不是只能独对长夜。

哪怕对外界的记忆已经模糊，润玉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梦境。醒来，醒来！他在心底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