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蝶舞

叶岚听闻后连忙离开坐席走上前去，对着皇后施施然跪倒，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儿臣叶岚拜见母后，愿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一旁侍女递过茶盏，叶岚接过呈在皇后面前，青葱般的玉手在瓷杯的映衬下更加白皙。

皇后欣慰地笑笑，似是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有劳太子妃了。”

端起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然后将手轻轻覆在叶岚手上，叶岚像触电似的一惊。那双属于皇后的手，虽多年养尊处优，却饱经风霜，褪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这是将要送给本宫儿媳的玉镯，你收下。”

皇后轻轻拉过叶岚的手，轻柔的动作中隐约透露着怜惜，眼中的慈爱似要盈满溢出。叶岚有些受宠若惊，任凭皇后摩挲着她的纤纤玉指端详，又慢慢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去吧，希望你今后能尽心辅佐太子。”

“谢母后。”

皇后依旧端庄地微笑，目送着叶岚回席。

接下来的送礼环节，叶岚代表太子府送上玉如意一尊，皇后笑容可掬。

张沐代表康王府送上名家字画，皇后戴着礼节性的微笑，不置一言。

甘宁代表英国公府送上百寿图一幅，皇后笑逐颜开，还和自己侄子调侃了两句。

张莹赠上一株千年人参，顺便和自己的母后撒了娇。

轮到摄政王府献上礼物，摄政王因事务繁忙而未能亲自到场，所以由妹妹上官竹代替出席。

“臣女上官竹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婷婷玉立的少女离开坐席走到大殿中央，翩翩跪倒稽首。

摄政王府的礼物是三尺高的白玉珊瑚，在大门透露进的光线下宛若透明，纯洁无瑕不含一丝杂质。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少女。

“是曦妹妹的女儿吗？”

许是之前未见过，皇后细细打量了一下少女。上官竹不卑不亢地接受着皇后的目光，应了句：“是。”

“过来，让本宫看看。”

上官竹乖巧地跪在皇后面前，皇后抚摸着上官竹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虽表面不会注意到她手的异样，但一双正值花季稚气未脱的手却布满了硬壳般的茧子——那是她长期为人做苦力的象征。

“苦了这孩子了。”轻轻叹了口气。

上官竹微微颔首，声音柔和：“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女不才，想为皇后娘娘献舞一支。”

“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伴随着琴声的悠扬，换好霓裳的少女在众人瞩目下走进大殿。曼妙的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走来。

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的明月，如荷叶间的圆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清丽幽雅，超尘脱俗。

她用细碎的舞步，婉转的音阶，演绎着曲中的离合悲欢。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琵琶行》中有云：“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正当众人看得入迷，琴声却戛然而止。上官竹尴尬地维持着刚刚的舞步，站在殿中不知如何收场。

负责抚琴的乐师呆呆地看着手中断掉的琴弦，缓过神来急忙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饶命，上官小姐饶命啊！”

皇后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是维持着端庄的仪态：“下去吧，看来今天的舞是看不成了，有劳上官小姐的一片苦心。”

上官竹默默地行了一礼，正要回坐席，一道温润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如此好的一支舞蹈，就这样不了了之，太可惜了。”

正是甘宁。

甘宁此时走到大殿中央，站在上官竹身旁，含笑脉脉：“如果皇后娘娘和上官小姐不介意的话，臣愿为舞伴曲。”

皇后点点头：“不知上官小姐意下如何？”

上官竹转头看着甘宁，甘宁迎上她的目光。她眸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似乎覆盖着迷雾，似触手可及又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窥探她的心中所想。

“谢甘宁公子。”

舞蹈又开始了。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她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天仙般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的仪态万千。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舞姿步步生莲。

不知何时，殿门外飞进了五彩斑斓的蝴蝶，蝶儿的花衣涉及各种色彩，无一例外彩云般围绕在少女四周。少女此刻仿佛正处于花丛中，周围的凤尾蝶在她的身边翩翩起舞，仿佛在为她编织头上的花圈。

众人早已失神，待箫声戛然而止，少女做出谢幕的动作，他们依旧沉浸在优美的佳酿中，无法自拔。

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随着第一声掌声响起，整个大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曲，好舞，好意境！”皇后率先鼓起掌来，赞许不已。

甘宁和上官竹一起向众人行礼，然后退回坐席。

“上官小姐有心了，这杯茶算是本宫赏赐给你的。”

皇后示意一旁的侍女将自己面前的茶杯呈给上官竹，正是之前叶岚献上的那盏茶。上官竹感激不尽地收下。

宴会上觥筹交错无比热闹，纵使繁华之下是暗流涌动，太平盛世的气象依旧是得到了最佳的展现。

正在张莹提议要玩击鼓传花游戏时，突如其来的陶瓷碎裂声和带着哭腔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和谐的气氛。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醒醒！”

全场瞩目的焦点瞬间转移。只见上官竹的贴身侍女小桃正拼命地摇着上官竹的双肩，上官竹此时昏倒在桌上，桌前的瓷器因少女的突然倒下而碎了一地。上官竹脸色惨白，嘴角挂着干涸的黑紫色血迹，而在她身旁，皇后刚刚赏赐的茶盏静静地处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