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柠：缥缈

透明的玻璃蒙上了一层厚厚水雾，冰冷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的，发出清脆的声音。天空灰蒙蒙的，街道毫无生气，令人窒息的感觉。

凯莉静静的站在那，拂拭着那个十字架光滑的表面，雨水顺着发梢流淌到了脸庞，再到衣襟。垂眸，将十字架紧握在手中，仿佛那十字架能带来温暖似的。

迷茫感油然而生，涌上心头，那位圣女小姐飘渺的好似从来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哭泣，水滴交融在一起，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手中的点点不存在的温暖使她安心。玻璃里忽然响起了少女祈祷的声音，她愣住了。

那个呆头鹅，安莉洁曾在里面祈祷过。祈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现在，安莉洁自己都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知人在何方。又是否真的存在。

——

初见时，趴在那干净明亮的窗户上浅笑吟吟的看着那位圣女小姐。她身着纯白色长裙，双手合十垂着眸子，对着面前的圣像轻轻呢喃着什么。

凯莉才不屑于看这样无趣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肢体反应告诉她，她还是直愣愣的看了下去。那一头圣洁冰蓝的长发，和那似翡翠般明亮的眸子。当微风拂过，那双眸子遍荡起阵阵涟漪。莹莹绿光闪闪发亮。

“…无聊的像只呆头鹅。”她这么评价道，但其实她只希望安莉洁在那里静静祈祷下起，因为她还是挺喜欢看那双光洁眸子里的星光。似湖水般平静的脸庞上满脸虔诚。

祈祷在响亮的钟声敲响时结束，凯莉才正欲离开。门却忽然打开了。安莉洁身着一身祈祷时的白色长裙。食指置于唇间，微微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神说，有人在偷看我祈祷许久了。”

“……啧。”

凯莉一声闷哼，却根本没有在要走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玩味的笑了笑。似乎是在等待着安莉洁的下一步动作。她认为，不过就是一个无趣的呆头鹅。要真走也拦不住。

安莉洁半阖着眼睛，凝视着她湛蓝却又浑浊的眸子。垂眸呢喃了一声。

“魔女？”

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期待的目光，但那句魔女无疑使凯莉感到不快，虽然自己也挺习惯这个称呼是真的。但不会安慰人的圣女，实在令人感到无趣。默默攥紧拳头低笑了一声，挑眉有点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怎么？你认识本小姐？”

安莉洁无论是面容还是声音都察觉不到丝毫恶意，甚至还有些温和。忽然抬眸继续凝视着凯莉那双湛蓝色眸子，凯莉不禁猛地后退了两步。轻微“啧”了一声。

“和我一起向神祈祷……神会指引我们方向。”

“……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话语，莫名其妙的行为。安莉洁脸上没有生气的神情，如同平静的湖水一般似乎拥有掀不起巨浪。那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柔弱，包括魔女也会感到有些许心动的。她摇了摇头，比划了两下。最后不语。

“这玩笑有些好笑。”

双手合十低头呢喃几分，食指置于唇间缓缓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凯莉，她那双眼睛好似能知晓万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软软糯糯而又轻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声音传入耳畔，那脸上的黑倒三角仿佛更能衬托她那翡翠般的眼眸。凯莉不禁有点愣神。——只会看透人心，几乎知晓一切却不会安慰人的圣女，有什么值得的。

看上去那么弱小的圣女是构不成威胁性的。

“喂。呆头鹅。你叫什么名字？”

“唔……安莉洁。”

凯莉垂眸思索一阵，最后眯起眸子轻笑两声，摆了摆手，湛蓝色眸子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但那被风吹起的碎发轻轻遮掩住了。

“安莉洁。”

“还不如呆头鹅好听啊。”

轻禅安莉洁额头低声有些低哑的笑了一声，不禁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凯莉似乎像是松了一口气是的，叹气片刻不经意耸了耸肩。也有些抱怨似的想着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呆头鹅。从小小的口袋里取出一只精美小巧的草莓味波板糖，先是轻轻舔舐两口随后直径塞入了嘴里，感受着嘴里泛开的甜味。

教堂的钟被打响了，却隐约听到了一声湖水泛开的声音。如同安莉洁小姐一样平静而温和。

那是什么。缥缈的东西？

——

教堂的钟被缓缓打响，那圣女拖着白色的长裙摆，缓缓地走到圣像面前，咏诵《圣经》。倾诉神的子民的所有美好心愿。

——

点点滴滴碎在湖面。脚踏千万颗星辰的爱慕所带来的炽热，在冰冷黑暗的心灵里泛开火光。耀眼，璀璨。

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沾满罪恶的魔女，圣洁如雪的圣女。擦肩片刻燃烧的爱慕在心间，这是被不允许的。

“游戏该结束了。安莉洁。”

温热的呼吸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墙上是未散去的，温热的鲜血。

——

安莉洁失踪了。

无影无踪。

——

参天大树遮云蔽日，凯莉在森林里蹒跚着。粗大的树干好似教堂挺立的石柱。繁茂的枝叶交错，昏沉黑暗，月光透过树枝洒下的细碎银色光斑。

朦胧中，可隐隐约约看到密密层层，千奇百怪的树身：有点倾斜，有的笔直；有的弯曲，盘结交错；有的交叉；有的七横八竖。像是崩塌的高塔，上面长满青苔。则像是巨大长矛直插云霄。

登上靠岸的小船，面前是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

美丽的飞鱼经常落到甲板上，奇妙的晚霞和厚厚的血红色云层绚丽多彩。傍晚的太平洋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面前整个大海虚无的缥缈。好似燃烧的熔岩。静谧而美好。那是魔女的思念与孤独。

“安莉洁？在哪里呢？无聊的捉迷藏。呆头鹅。”

忽然响起了动听的小提琴曲，悠扬、动听、行云流水的旋律既像缠绵不断的低语，又像大人劝说孩子的娓娓细语。柔和的音乐伴着海浪的声音，树叶的“莎莎”声，不远处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

落日的余晖在凯莉眼眸中泛出点点星光。

卷起雪花般的浪头，船穿过长长的小岛缓缓地随流而上。像是漂浮的树林。船时而穿过狭窄水道，像是永远出不去似的。时而又驶进宽阔的水面，像是到了平静的湖泊。

四周寂静无声，河岸蜿蜒曲折，水面宽阔寂静，神秘莫测，让人不禁迷茫起来。缥缈的像是梦境。

这艘船要去的终点，站着一位女孩。湛蓝色的头发随风飘荡，翡翠绿的眸子纯净无暇。

——

你的罪恶和苦难是我的，我的祈祷与温暖亦是你的。

我将替你带上荆棘冠，你也会代我咏唱圣歌。

无需为我哭泣。我们本是彼此的宿命。

——

她倚坐着墙，半阖眸子。黎明的光芒洋洋洒洒的照耀着她。以及她眼眸中那圣洁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她们最后都成了缥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