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知道早点下手杀了他?”赫比斯边替洛伊曼的手肘擦着跌打药,边说教着。其实就算洛伊曼不动手,他也会动手的,任由别人决定自己的生死倒不如主动决定别人的生死。
“轻点,好疼呀,手腕都要碎了。谁知道那个男人会反抗呀,而且我不想杀他的,”洛伊曼不客气地抱怨,吸吸鼻子,眼泪又不听话地充满眼眶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
想想好像还有点内疚。
赫比斯小心地查看她的手腕,此刻已经红肿地厉害:“看样子是骨折了。”
“骨折?线性骨折还是粉碎性骨折?”洛伊曼一着急,脑袋都快凑到赫比斯面前了。
“什么意思?”赫比斯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这听起来像什么特别名词,但不属于这里。
“线性骨折就是骨头裂了一条缝,两条缝以上的叫粉碎性骨折。”洛伊曼试图解释着来自未来的专业名词,“就是说骨头的受伤情况。”
赫比斯大抵算是明白一些,可这骨头到底有几条缝又怎么知道呢?
“粉碎性吧。”赫比斯总结到,因为感觉有小块骨头都突出来。
洛伊曼含着泪点点头,不用赫比斯说她也猜到了,疼成这样,在她觉得这次真真是骨头都被捏地粉碎。
“你叫洛伊曼?”
洛伊曼还在咬牙切齿的时候,一个人从门外钻了进来,是那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洛伊曼警惕地看着他,不是海盗吗?不是被俘虏了吗?怎么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呀。”男人说完自顾自地找个地方坐下,一看到这个丫头心情就莫名地大好。
“他不是海盗吗?”洛伊曼用另一只手指着他,冲正在为她上木头夹板的赫比斯问到。
“固定好以后就少用右手,这伤肯定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好。”赫比斯低着头继续手里的事,对他并不在意。
“我投诚了,”男人笑着耸耸肩,“我本来就不想做海盗,被他们抓回去稀里糊涂做了海盗的。”
这个理由好像很合理,洛伊曼点点头。转念一想,这个男人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这么轻易就叛变海盗团了,是有什么企图吗?
“臭小子,你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这是他曾经对说过的话,现在还给他。
男人一听洛伊曼的话,忍俊不禁,无辜地看向她:“我一片诚心,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还是你们觉得拷问被你们俘虏的人能顺利去海盗岛?”
这,洛伊曼侧头打量着赫比斯,后者一言不发,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那你叫什么名字?”洛伊曼换了一个问题,事实上她愿意相信他的,但毕竟身处的环境太复杂,她不得不多个心眼。
“左塞,来自阿瓦里斯,之前是一个船员,在被海盗抓了以后被迫做了海盗。”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个小丫头是在介意自己知道她的名字而她不知自己的吗?
“这名字有点酷,”洛伊曼收回已经包扎好的右手,现在被夹板固定,活动不便了,只不过倒不是很疼了,“谢谢赫比斯大人。”
赫比斯点点头算是答应。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兄妹,是夫妻吧?”左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两人如此亲密,看上去都让人嫉妒呢。
“你再胡说撕烂你的嘴。”洛伊曼狠狠地给了左塞一个警告的眼神。
“别胡闹了,药给你放在这里了,自己擦吧。”赫比斯看了看张牙舞爪的洛伊曼,这个丫头如此介意,肯定不会让自己为她身上上药。
“我知道了,谢谢赫比斯大人。”洛伊曼笑眯了眼,仰着头看向赫比斯。
“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开心地笑。”
赫比斯临走前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洛伊曼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位高贵的祭司大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从未这样笑过?
左塞见赫比斯出去了,也跟着出去了。这让洛伊曼怀疑到底他是来看看自己的还是来找赫比斯的?
直到后来洛伊曼才知道,赫比斯说的是从她决定离开乌瑟玛瑞在他身边做祭司起,便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药力上来了,她才觉得好些了。当她走出船舱的时候,正看到左塞在指挥着船前进的方向。
洛伊曼走到他身边,他在观察太阳下落的方向。她记得,常年在海上的人是通过太阳的方位来判断航向的。
左塞这个人到底还是不简单。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左塞瞟了她一眼,熟络地仿佛很久的朋友一般。
洛伊曼摇摇头,看着未知的远方:“你既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和目的又为何如此相信背叛海盗不会是个错误的选择,而且我们现在要去海盗岛?”
左塞闻言笑了笑,这问题其实他早有答案。在外摸爬翻滚这么久了,稍微有点眼力见也知道洛伊曼他们并非一般人。这次,怕是要让这些海盗的逍遥日子到头了。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自然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左塞看着远方,太阳快要完全落下了,必须加快速度了。
是指被迫做了海盗的事?洛伊曼没有问出口,这件事他早就说过了,只是洛伊曼不懂为何做了海盗时他也悠闲自在。
“我们快到了。”左塞低头看向洛伊曼,这个丫头总有很多问题,也不知道那颗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嗯。”洛伊曼点点头,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弩。
太阳开始慢慢下山,海面上被染成血色的一片,洛伊曼站在船头没有再说话。
这景色很美,她有些恍惚,仿佛这只是一场旅行,只是一个夕阳西下。
只可惜夕阳消失地太快,还没有看够,天色已经全暗了。而一座岛屿模糊地出现在远方。
赫比斯吩咐完侍卫们,也到了船头:“等会儿记得跟紧我。”
洛伊曼点点头,手腕已经受伤了,现在的她战斗值降低,只能不去给大家添麻烦。
夜幕降临的时候,不远处岛屿上的灯火指引着船的航行方向。洛伊曼回头看了眼完全被夜幕笼罩的海面,不知道乌瑟玛瑞他们离自己到底有多远?
转头间,岛屿越来越清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左塞指挥着船上的海盗们停好船,领着已经绑好的洛伊曼和赫比斯等人,吹了个口哨率先跳下船。
岛上一群海盗举着火把已经围了上来,看到左塞高声欢呼着。一些海盗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船,开始搬运船舱内的货物。
为首的海盗头子带着头巾,扫视了船上下来的人一眼,表情颇为不满:“老五呢?”
左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狗腿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还示意了一下船舱,海盗头子会意地一笑,便不再追问。
下了船,洛伊曼踩在海岸边,跟着众人往岛屿深处走去,那里是他们搭建的住处。
而左塞一直在海盗头子边拍着马屁,脸上堆满笑容。
他真的很爱笑呢,不管是不是真心地。洛伊曼边走边观察着别的海盗们。
不知谁大喊了声:“他们杀了莱德大人。”
一时间海盗们凶相毕露,纷纷拿起武器对准洛伊曼他们,而耐赫特他们只能出手反抗,局面很快陷入混乱。
赫比斯一路护着洛伊曼往岛屿深处逃走,而身后通往船的道路已经被海盗们堵了。
洛伊曼掏出弩,反身解决掉一个海盗,却因为牵扯到伤口疼的武器也掉了。
赫比斯一剑撩开一个海盗,趁空档的时候刺到地上挑起她的弩抛到空中,稳稳地接住。
洛伊曼还来不及赞叹他的表演非常完美,已经被拉着往一堆建筑物里跑。
很显然,还留守在这里的海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为一场胜利的宴会准备着。赫比斯收了佩剑低着头,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隐在黑暗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不行就别逞强。”赫比斯将弩扔给她,语调冷漠。
洛伊曼哼了哼,别了脸:“不知道王子他们来了没有。”
“快了,耐心等一下吧。”赫比斯密切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因为怕被发现,王子的船不会离他们太近。但是入夜以后看不到的情况下,王子的船极有可能就跟在他们后面几海里的距离内。
如果岛上发生混乱,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赶到。
混战的消息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一些海盗赶回来通知他们来了外敌,所有的海盗都提了武器怒气冲冲地往混战的地方赶去。
“我们就在这里不出去帮他们吗?”洛伊曼担心起耐赫特他们,这么多人该怎么应对,而且也不知道左塞到底站在哪一边,记得混乱的那一刻,她看到左塞拔了刀。
“他们应该能应付,如果没有你拖累,我自然会去帮他们。”赫比斯回头看了洛伊曼一眼,这个丫头不明白他们躲起来的原因吗?
洛伊曼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嘀咕到,好呀,你就是说我是累赘呗?
赫比斯没有回头,却听到身后的洛伊曼小声抱怨着什么。
耐心等了好一会儿,在他们附近发生了打斗,洛伊曼看到好些人是穿着军服的。
乌瑟玛瑞他们已经赶来了。洛伊曼有些激动。
赫比斯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解决掉几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海盗,依然没有现身的意思。
正在观察着战况的洛伊曼觉得身后似乎有着什么,一回头便看到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放大在眼前,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吓得跌坐在地上。
而她身后之人其实只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老人俯身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洛伊曼。
洛伊曼坐在地上吓得不敢乱动,看着这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人,他的皮肤已经是如树干般干枯。
这个老人似乎与那些海盗不同,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好像,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是来复仇的?”老人看清了她的脸,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指着洛伊曼连连后退着。
而赫比斯听到声音回头便看到老人指着洛伊曼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复仇?洛伊曼不明所以,而老人嘴里喃喃着什么话,完全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