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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霜叶红于枫林晚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缅甸,皇宫。

慕沙坐着大象缓缓从花园里经过,骄傲的面容迎着阳光,如繁花似彩玉,更带一股咄咄逼人的英烈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她俯视慢悠悠走过来的司徒,象鞭一扬:“哎,听说你要回云南一趟?

司徒头也没抬,径直甩下一句话走过:“你哎哎哎什么,跟你六哥就这么说话?”

慕沙对这位恣意的六哥也说不上什么感觉,看不惯他嚣张,又暗暗兴奋他的存在,非得斗上两句嘴才舒坦,她利落的从大象上下来,快走两步追上他。

“六哥?你都没把自己当缅甸人,也没把父王当爹,怎么就是我六哥了?”

司徒单背着手,走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也乐的逗她:“那你叫妙灵六嫂干什么?”

慕沙气噎,呛道:“妙灵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真是太亏了!就你这样的,三心二意,不知道有多少风流债,搞不好都得妙灵替你还!”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那些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更不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也就八妹你还凑合,”司徒直言不讳:“父王还想打大清,那么拼有什么用,底下一堆败家子!”

慕沙再也忍不住了:“你都把我母后气病了,还在这说风凉话!找打!”

司徒左挡右避,绕到她后面拍拍她,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就是不跟她好好打,慕沙快气爆炸了,飙着劲死不松手,终于拽住司徒,铿锵有力的说:“我那些哥哥们是不行,我那个母后只知道算计后宫那点事,我跟你一样看不上!我知道你想为你娘报仇,但是我告诉你,他们斗不过你,你也别想打倒他们!因为有我在,他们就有骄奢淫逸的资本!我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让你们都对我俯首称臣!”

司徒心里是欣赏慕沙这股不服输的劲儿的,他不得不承认,在缅甸,慕沙就是那一朵最有傲骨的国花,风霜雪雨都要和兵士一同操练,身为女子却让众人敬服,是最像猛白的孩子,无论王后一党如何被他收拾,却始终动摇不了慕沙受宠的地位。

他拿开慕沙的手,相同的血液还是让他惺惺相惜:“八妹,过刚易折,你事事都要成功,说不准就要失败。”

慕沙此时当然听不进去:“那我也宁愿刚强,而不是软弱!怕失败就不努力成功了吗?”她盯着司徒,目光如炬:“你只身闯进我缅甸皇室,步步为营,终于扬眉吐气,现在父王眼里只有你一个王子,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人物,听你这话,我真是失望!难道你的目标就只是我母后吗?”

司徒直视她:“那你说,我的目标该是什么?”

“你没见大清太后寿宴上,他们的皇上是如何折辱缅甸的!哼,公然拒婚,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了!”慕沙试探的问:“六哥,你是不是还喜欢大清皇后?”

司徒瞳孔一缩,随即笑的若无其事,朝前走去:“都哪辈子的事了,我早忘了。”

慕沙凑近他,笃定的说:“你紧张了,你什么事都不在乎,可是提她你就紧张,我可不是瞎子。”

司徒走的更快,避开她的视线,语带薄怒:“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少自作聪明!男婚女嫁,都各自有孩子了,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笑!”

慕沙见他的反应更为确信,对一个已经忘记的人,怎么还会有情绪?她认识的这位兄长,有仇必报,和她一样有血性,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夺妻之恨,他都能再施以援手,还暗中维护,一定是对那个女人用情至深。

她继续逼迫:“你以进献的名义送她流光玻紫手镯,冒着生命危险夜闯圆明园找她,偷天山雪莲救她,这份感情,可非同一般,即使你娶妻生子,也不代表你不再想她了。”

司徒冷静下来,神情越发淡漠:“慕沙,看来你没少打听我,当年我娶她只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游戏,再见面想的已经不是情情爱爱了,她是大清的皇后,我在大清做生意,和她哥也有合作,我难道不考虑我的财路?卖人情而已,你也太高估我的真心了!”

慕沙半信半疑:“呵,如此说来,你看重的是利益,现在大清处处制约缅甸,你又是这个身份,生意不那么好做吧!”她野心勃勃,极力拉拢他:“六哥,你我兄妹联手,攻下大清,攻下沙俄,攻下任何我们想要的地方,全天下都是你的生意!再也不用受制于人!我保证把大清皇后送到你的床榻上,任你宰割!”

司徒瞧着这个肖似猛白的疯妹妹慷慨陈词,似乎被她说动,只有笑:“好啊,我等着。”

司徒比原定日子提前回了大理。

妙灵刚生了一个小王子,猛白担心司徒心性不定,不再回缅甸,于是找了借口把小王子留在皇宫里,只让他们夫妻回去探亲。

妙灵一入境,就再没合上车帘,听司徒娓娓道来苍山雪,洱海月,上关花,下关风,她陶醉的看着那白墙青瓦,温柔富贵,缓缓走进了千古画卷。

到了司徒府,仰望高门大院中飘出的隐隐药香,她有些激动,仿佛要进去的是丈夫柔软的心。

司徒从背后拥住她,似认真似玩笑:“我们不回缅甸了吧?”

妙灵差点脱口而出“好”,一想到缅甸复杂的牵绊,忧愁浮面,低低叹了气。

司徒笑着拉着她的手进府。

司徒老爷见到儿子儿媳,喜不自胜,只是盼孙子盼的望眼欲穿,得知隐情,不免感叹司徒在缅甸处境艰难,幸而儿媳善良聪慧,才有了些许安慰。

昭闻和墨声听说司徒回来,兴奋的不得了,头一日让他在家里陪了司徒老爷,第二日一大早就拉他出去叙旧玩闹,兄弟几个长久未见,亲热非常,晚上大摆筵席,广招朋友,夜深杯盘狼藉,外人渐去,只剩了他们三个把酒言欢。

昭闻和他勾着肩膀:“行啊司徒,我还以为你是最不愿成亲的,怎么悄没声的连孩子都有了,也不说请我们去缅甸坐坐,太不够意思了!”

司徒醉笑:“那是什么好地方,不去也罢!我早晚要回来,咱们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啊?”

“去你的!”昭闻笑捶他一拳:“怎么不是好地方,不是好地方,能让你娶到那么漂亮的媳妇!”

司徒得意的挑眉。

墨声坐他们对面,意味深长:“昭闻,这你就不懂了吧!媳妇漂亮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爹是缅甸最位高权重的将军,司徒不找个好岳丈,怎么在那个四面楚歌的地方站稳脚跟呢?真是难为他了!”

昭闻虽为府尹之子,却天生直肠子,不通世事似的,墨声一说,他才恍然大悟点点头,一副心疼的样子看着司徒。

司徒将擦手的帕子呼昭闻脸上:“你这么看我肉不肉麻!”他转眸,正色道:“我娶妙灵开始确实不纯粹,但是现在我想纯粹一点,你们两个没成家,不知道有个家多好,不管你多晚回去,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妻子是笑的,孩子是闹的,茶是热的…我想要的可能就是这些吧。”

昭闻听的入神,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三年了,至今未续弦,不过此时,他心里想的并不是发妻。

墨声先祖是前朝状元,荣极一时,后来国破家族没落,只能靠着祖宅田地做地主,虽然富有,却不满其心,仍对科举及第有很深的执念,可叹一连几代子孙皆不是这块料,唯有墨声天资聪颖,还有望金榜题名。家族遂给墨声下了话,令他专心考取功名,高中前风流韵事一概不许,传宗接代交给其他兄弟,奈何强压之下,他反而不能好好发挥,屡屡落榜,是以他和妍雅还不能修成正果,家里当然瞒不住,只当是因妍雅误事,决计不认这个儿媳妇。

妍雅出身于一般牧民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能为女儿争取,可怜妍雅受尽委屈,却痴心不改,一直鼓励着墨声。

墨声此刻听见司徒一番描述,昔日对妍雅的愧疚和感激涌上心头,猛灌几口酒下肚。

司徒瞅着俩兄弟都安静下来,状态不对:“怎么,受刺激了?你俩都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啊,情路都这么坎坷吗?说来我听听。”

墨声想让司徒帮忙出个主意,却又咽了下去,自己的烦恼终归只能自己解决,摆摆手:“我还是那点破事,不提了。”

司徒愤愤不平:“你要是一辈子考不中,难道家里还能一辈子不叫你娶妻?荒唐!他们上一辈的愿望凭什么压在晚辈身上,你的天资就是这么被消耗的,还有这时运命途的事,怪到人家一个姑娘头上,更荒唐!你就是考中了,妍雅到你家也是受罪!”继而讽笑:“她要是豪门贵族,也就怪不到人家了。”

墨声被他骂的挺痛快,连连叹气,一口一口喝闷酒。

司徒心软,话也跟着软了:“你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大不了我把城南那几个铺子也给你,你索性和家里说明白,带着妍雅自立门户吧!”

墨声痛苦的摇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把我养大成人,正是我该报答的时候,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不孝的事!”

司徒义气的说:“那就买个官,昭闻给个路子,我出钱!”

“要行我早做了,只是我家里最不屑这种卖官鬻爵的事了。”

“那恐怕你做了官,家里也不屑于你贪吧?”司徒摇头失笑:“在你们家人眼里,做了官一点微薄俸禄,也甘之如饴,不做官挣再多的钱,也算作废物,不知道这算是读书人的风骨还是迂腐?我是没辙了,你只有昼夜苦读了!”

“本来挺喜欢看书的,现在看见书就烦!”墨声埋怨了一句,便和司徒碰杯,他真羡慕司徒洒脱的性子,凡事尽力了,便不强求了,也唯有听司徒骂两句,才能得片刻轻松。

司徒推推昭闻:“你呢?神游半天了,想谁呢?”

昭闻回神,压根没听他们讨论到哪了,随口说着:“我是给墨声想路子呢,在云南是屈才了,依我看,不如走走京城的路子…”只见两人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便停下不说了。

司徒一眼看穿:“见色忘友的东西!如实招来,中什么邪了?”

昭闻呵呵干笑,低头,不想让他们看见脸上晕开的淡红。

司徒使眼色问墨声。

墨声耸耸肩:“那天在街上闲逛,他隔老远看见一个姑娘,那姑娘像个玉面菩萨下凡似的,看上去特别圣洁,就这么冲他一笑…柳大公子就变成这样了,一个月了,要不傻笑要不发呆,病得不轻!”

司徒听墨声的口吻,言下之意就是不至于,可他是明白毫无防备,一眼汹涌的威力的,纵然旁人觉得平平,也不影响本人的天地失色,一瞧昭闻憋的脸更红,成了一回亲了,还像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似的,替兄弟高兴,也不问他,只和墨声说话。

“姑娘要是好的,那就回去禀告父母求娶,他也该找个人稳稳性子,走走正道了。”

墨声笑道:“任他府尹门第多么风光,人姑娘都看不上,不怎么理他,他天天追到后头,碰一鼻子灰。”

昭闻嘟囔道:“这样才好呢,我最烦别人只看我家世,对我谄媚巴结,多没意思!再说了,人家姑娘只是不爱说话,还是理我的。”

“我们这些人被钱和地位厚厚包裹着,迷了眼了,别人很难看到我们的真心,我们自然也难看到别人的,如果你感觉有那么一点真心,不妨抓住,”司徒又不放心的说:“不过昭闻,你为人单纯,很容易被人利用,是刚正不阿还是欲擒故纵,还得日久见人心。”

昭闻眨巴亮闪闪的眼睛,一副弥足深陷的状态,也不知听进几分:“嗯…”

司徒大笑,调侃:“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这个模样,也算开眼了,这趟没白回来!”

星河长明,三人醉着在路上摇晃,插科打诨,说着快乐的废话。

昭闻挂在司徒身上,舌头大着:“司徒,别回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你那一窝亲人,都比不上一个伯父记挂你,也比不上我记挂你!”

司徒驾着他往前走:“你记挂我什么,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你揍了,记挂挨揍?”

昭闻指头戳他脸:“你真不是一般的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府尹的儿子你都敢揍!哪天我把你司徒府端了,我让你嚣张!”

“你端一个试试!我把你腿打折!”

“谁怕谁啊!”

正好路过一个气派的府邸,昭闻只当是司徒府,昂起头就冲过去踹门,哇哇大叫。

墨声还算比较清醒的,急忙去拉他,昭闻不听,踹的更起劲。

须臾,里面灯亮起,一位斯文管家模样的人开门看情况。

墨声一见是熟人,惊呼:“天呐,这是萧府!”他按住昭闻:“箫剑要是知道你半夜砸他家的门,你等着挨收拾吧!”

管家对他们也不见外,还玩笑道:“没事,我不告诉少爷就是了,只要柳公子给弄两张紧俏的戏票。”

昭闻满口应着:“我给你一百张!”

司徒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拾阶而上。

管家眼前一亮,热情道:“呀,司徒公子回来了!”

司徒点头道:“箫剑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前两天传信说,还得在贵州一段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昭闻唉声叹气:“说不定就不回来了,成了国舅爷,身不由己啊!谁能想到,我们大理也能出个皇后娘娘!可是小燕子变成了金凤凰,再也不飞回来了…岁数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少,这破日子天天他妈的跟我开玩笑!”

墨声瞥了眼司徒,推推昭闻。

司徒只是微笑,对管家道:“江立,箫剑要是回来了,给我传个信。”

说罢他率先走去。

墨声也礼貌告辞,拉走昭闻,数落道:“喝点酒你嘴就没个把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昭闻一脸无辜:“壶还烧着吗?”

回到司徒府,司徒看到房中留着的那盏烛光,是有人等着他的,可他心里仍有一个小角落是空的,尤其是这夜深人静的醉酒时刻,徒然被放大,不晓得要靠什么填补。

他怅然走上房顶,月圆花香依旧,跌坐在秋千架上,梦回过往一段纠葛,渴望醒来。

妙灵寻过来,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司徒闭着眼:“妙灵,让我歇一会儿,你先回去睡吧。”

妙灵不懂为何这晃悠悠的秋千架能让他安心歇息,蹲下来想要劝他,还没开口,司徒却半眯着眼,徐徐轻吻她的唇,辗转厮磨,极尽柔情。

妙灵也像沾酒醉了,粉面含羞,他们除了夫妻之事,很少正经就是想接吻的,她觉得这比夫妻之事还要亲密。

这吻短暂诱人,司徒醉歪在她肩膀上,妙灵意犹未尽,抚着他的脸:“殿下,回屋吧。”

司徒凝眉,抽离开她:“我不是殿下。”

妙灵忽热忽冷,愣愣的问:“那你是谁呢?”

司徒眸中迷惘。

妙灵想起他的本名,试着唤他:“慕瑜?”

“这名字起的,真是命中注定!”司徒冷笑,坐好在秋千上:“怪不得我一直不喜欢听,反而觉得大家叫我司徒更顺耳。”

“那我…”

“你别这样叫我,尤其在缅甸,更不要叫,就叫殿下吧。”

妙灵感觉到那清晰的敌意,也知道他对自己母家势力的利用,哪怕他们夫妻感情本身没问题,也掺杂了太多东西,就像她对大理陌生的熟悉,风花雪月美好却也虚无,他告诉她,她只能听,却无法像自小长在这里的人那样立即默契交流,她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去理解。

“好吧,殿下。”

司徒既愧疚,又有些失望:“妙灵,你太好了,更让我感觉,我是个混蛋。”

翌日清晨,司徒老爷在院中练一套八卦掌,妙灵早早起来,洗手作羹汤,第一次在公公面前露手,做的精细又丰盛。

司徒老爷施施然洗了手,一看:“妙灵,慕瑜那小子也不起,我们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这就够了。”

妙灵笑道:“爹,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大理的吃食我还不了解,只好做了我们缅甸的,”她一一介绍着:“这是奶茶,鸡蛋糕,油面,饵丝,破酥包,千层饼。”

司徒老爷拿起筷子,和蔼的说:“这些咱们大理也吃的,其实天下本是一家,我年轻经常去缅甸玩的,”他看着食物冒出来的香气热气,充满了冷冷的屋子,感慨:“这才是个家的样子啊!”

妙灵心酸问道:“您都是一个人吃早饭吗?”

“司徒谈生意都是晚场,早上就让他多睡会,”司徒老爷咳嗽了两声,又关心道:“这小子常跟你犯浑吧?别跟他计较,在家任性惯了,心不坏。”

妙灵微笑:“他很好的。”

正说着,司徒睡眼惺忪的进屋,领口微敞,懒懒坐下,支着头埋怨:“有好吃的,也不叫我。”

司徒老爷和妙灵都有些惊喜。

妙灵见他风情,仍怦然心动,添了副碗筷:“还以为你不起。”

司徒喝了汤,暖暖的:“家里睡的踏实,一点都不想起,不过好久没有陪爹吃饭了。”

司徒老爷慈爱的看着他:“长进了。”

司徒咧嘴笑。

妙灵发现,司徒在司徒老爷面前像个小孩子,是她没有见过的放松依赖。

吃罢妙灵去收拾。

司徒老爷又猛咳了几声,司徒是在药材里泡大的,察觉异样:“爹,你身体…”

司徒老爷抬手:“没事,我是大夫,心里有数。”

司徒见他鬓边有了白发,几乎想哭,忍住了,超越了血缘的力量让他恍惚:“爹,我是你的儿子吧…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

“是的,”司徒老爷深深看他,摸他的头:“儿啊,你娘生下你,是让你平安快乐的活着,不是让你恨谁的,你以为你在恨吗?其实你要的是爱。”

“爹,你很爱我娘吧,才能把我养这么大…”司徒知道自己对司徒老爷是多么尴尬的存在,易地而处,他绝对做不到,仰慕伟大却难以企及:“您知道吗,我突然发现,我讨厌猛白的自私和算计,却也继承了这些,这就是我亲生父亲唯一不吝啬给我的,最糟糕的礼物。”

“爹只知道,你不是的。”司徒老爷说话总是很有深意:“你大胆的往前走吧,该掉的陷阱你是躲不过的,等你爬出来也许就明白了。”

临回缅头一天,司徒和昭闻约好傍晚在一个枫树下见面,此时霜叶红于二月花,风吹的飘飘落落,哗哗作响。

司徒抖落身上的枫叶,郑重的对昭闻说:“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件事你都记好了。”

昭闻重重点头。

司徒从兜里拿出两个小瓶:“这里面是我配的药,你每半个月给我爹送一粒,想办法让他吃下去。”

昭闻凑近嗅了嗅,打了个喷嚏:“老爷子得什么病了,不吃药吗?”

“我看着不大好,气虚乏力,劳心苦思,有出世的征兆。”

“老爷子那么神仙的人物,我还没见过比他想的开的人,怎么会劳心苦思呢?”昭闻转念一想:“为你吗?”

司徒苦笑:“想的开未尝不是因为心里藏的事太多了,如果装不下了,也许就想换个活法了,他一直看老庄的书,常说想羽化成仙,变成大鹏鸟逍遥游去,我在也劝不了他…”他叹气:“医者不能自医,能医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可是我不能没有我爹,他是我的信念!昭闻,墨声家里管的严,我只有托付给你才放心,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他把药吃下去。”

昭闻将药揣在胸口:“你放心,我在,老爷子在。”

司徒感激一笑,随后拿出一封密信,低声道:“这封信你务必亲手交到伯父手里,事关清缅关系,切记绝密!你也不要看,知道的越多越麻烦!如果伯父真有需要联络我,只能是你前来,我只信你!”

昭闻屏气凝神,司徒这是送给了柳家一条扶摇直上的前程,感动之下,似有千斤重担,藏好信,只说了两字:“明白。”

司徒交代之后,松了口气,眼睛戒备的四处一洒,瞄见不远处墙角有个人在偷看他们。

他逼近两步,看清了那一抹熟悉的嫩绿,又退了回来,问昭闻:“昭怜怎么样,还没成亲吗?”

昭闻也瞅见了,头疼的说:“订了一门亲,她一直拖着,时不时就跑去看老爷子,我以前不理解,我这个风流的哥哥怎么会有这么个痴情的妹妹,现在有点理解了…我们兄妹可能是一路人。”

司徒看着脸上仍带着单纯稚气的昭闻,想到他兄妹二人从小荣华富贵,没吃过苦,难以看透人世艰辛,添了说不尽的忧虑:“劝劝昭怜,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你也是,别痴的太厉害,过犹不及!”

“行了行了,道理谁不会讲!还劝别人呢,你自己不痴吗?”昭闻捶捶他肩头:“各自过情关吧!”

司徒失笑,当局者迷,无话可劝。

两人勾拳搭背一番,准备分开,一股微烈的风席地而卷,刮的枫叶簌簌而起。

昭闻望着司徒转身的背影,挥挥手,火红如血一般的叶子晕染着悲伤的别离,心里前所未有的难过,大喊: “哎,司徒!”

司徒转头。

昭闻没头脑的问:“你知道那首《满庭芳》吗?”

司徒想了想:“苏轼的还是米芾的?”

昭闻抬头接一片枫叶:“不知道是谁的,好像这么写的——欲飘魂落,梦断奈何间……情眷世,悲望寻遍,孤影形单…欲诉无人伴,哭咏诗篇…不会背了。”

司徒皱皱眉,骂道:“你有那诗人气质吗?背的是什么,矫情!”

昭闻将枫叶扔了,也觉得自己酸里酸气的:“就是应个景。”

“一点都不应!”

司徒斜他一眼,最终还是笑了,走过去,用力紧紧和他拥抱了一下,两人都觉得膈应,赶紧分开。

“走了!”

司徒最后拍拍他,潇洒离开,即将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昭闻在后面大叫着:“司徒!以后我没钱吃饭了,就去缅甸投奔你,你给我置办点房产,再配上几个漂亮丫鬟!”

司徒没回头,胳膊举起来,做了个“ok”的手势,那是跟班杰明学的,他们都用。

昭闻不停的挥手,笑容无比灿然。

北京,紫禁城。

坤宁宫夜色温馨,四大才子满院子站着张望,帮念慈找一只猫。

永琪回来一进门,念慈就跑过去拽他袖子,指指房顶炫耀:“阿玛,喵喵来看我。”

原来念慈某日在屋顶上看见一只猫,喊作喵喵,那只猫隔天就会爬到坤宁宫的房顶上露个面,好像和念慈玩耍似的,念慈便每天眼巴巴的等着它。

永琪也望着:“喵喵又来了,”看向念慈:“宝贝,你找它是想养它吗?”

念慈吃着一块芙蓉糕,眨巴眨巴雪亮的大眼睛。

永琪为难道:“可你额娘不喜欢猫,怎么办呢?”

念慈顿时撅起嘴,芙蓉糕也不吃了。

永琪捏她粉嘟嘟的小脸颊,笑道:“阿玛帮西儿想想办法,好不好呀?”

念慈高兴的蹦起来,叫道:“阿玛最好!”

永琪宠爱的望着女儿灿烂的笑容,用手抹去她嘴角糕点碎屑:“我的西儿想要什么,阿玛都会帮你实现的。”

屋内烛火通明,小燕子正焦头烂额的和宫女们对着一笔账,账本铺满了桌子。

永琪进来,见她愁云密布,琐事缠身,一阵心疼,对宫女们摆摆手,让她们下去,宫女们如释重负,都趁机快逃出去了。

小燕子要留人:“哎——我还没弄好呢!你干嘛让人都出去?”

永琪拿过她的主账本,藏在身后:“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回来你就不许忙这些事了,你成天忙来忙去的,跟我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你再这样我不让你管了!”

小燕子绕着他抢账本:“今天是特殊情况,那三个满军旗的都说这些账本没问题,我偏不信,肯定有问题!她们三个就将我的军,说我要能找出问题,她们甘愿受罚,你快给我,我一定要找出来!”

永琪扬着头,将账本举的高高的,不为所动。

小燕子踮着脚够不着,就搂他脖子晃:“哎呀,你别闹了,给我嘛,给我。”

永琪低眸瞧她妩媚情态,心神一荡,将账本举的更高,迟迟不吐口。小燕子不明其中原理,丑女人撒娇,别人很快就会答应,而漂亮的女人撒娇,别人只想看她多撒一会儿。

小燕子很快就没耐心了,软的不行来硬的,温柔手握成拳头,正要砸他肩上,永琪立刻把账本塞给她:“给你,给你。”

小燕子翻看着账本,秀眉紧锁的嘟囔:“对一下午了,怎么就对不明白呢!”

永琪也跟着略看了看,心算了几笔,有数了:“就是笔糊涂账,你怎么可能对的明白。”

小燕子义愤填膺:“那我更要弄清楚糊涂到哪了,不然咱家的钱都被她们贪没了!弄清了甩她们脸上,看她们还有什么说的!”

永琪忍俊不禁,秦嬷嬷端来刚热的滋补汤,对他无奈的笑了笑,竖了两根指头,意思是小燕子忙起来就忘了喝,已经热了两回了。

永琪让她下去,端起来递到小燕子嘴边,小燕子埋进账本里,顾不上抬头,正想拒绝,一见是永琪的手,怕挨骂,乖乖的一口气喝了。

永琪想嘱咐她两句爱惜身体,但说过多遍也没管用,小燕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又想严肃一点,吓吓她,一想也吓不住,思来想去,拿她就是没办法,但她再这么废寝忘食,一定会吃不消的,于是从账上入手劝她:“这账历朝历年都是这么算的,说明暗地里有一定成规了,大家都默认其中的红利了,到你这如果查出大问题了,那岂不是说明前人都不识数了?再者要是动了大家的利益,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小燕子想也没想:“错了就是错了!我才不怕得罪人呢!”

永琪有点被噎住,两人说定过互不干预对方的事,他只能提点:“你想好了,认真不是较真,记得我以前给你讲的南平国主高季兴的赖治吗?你要学会顺势而动,抓大放小,否则你很可能把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没人愿意为你出力了,更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小燕子听了直笑:“你们成天把规矩挂在嘴边,原来就是这么守规矩的啊!还说民间不三不四,我看宫里才不七不八呢!”

永琪生怕她个性太强吃亏,忍不住再提醒道:“你以为只有摆在明面上的才是规矩啊,不成文的,大家心照不宣的也是规矩,就好比你查的这个账,这么多年下来就是规矩了,它之所以能持续这么多年,里面一定是达到了某种平衡,大家都习惯了,你要是改了,在大家眼里你就是破坏规矩那个人,吃力不讨好,有道是不痴不聋,不做大家翁,只要不是损毁根基的事,你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一直都是破坏规矩那个人吗,要是我来破坏,也不稀奇!”小燕子表情神气活现的,像在说着一件非常理所应当的事:“这么多年都这样,就代表没错吗?有人在这上面得利,那就一定有人在这上面失利,因为失利的弱,发不了声,就活该被欺负吗?现在欺负到我头上了,她们觉得我不行,我就行给她们看,就这么简单!除了为你,我小燕子的人生里没有屈服这两个字!”

永琪眼睛里散发着欣赏的光芒,精神上很受洗礼,尽管小燕子说的未必适用,甚至和他说的并不是一番道理,但他就是喜欢她这股劲儿,不由呆呆的盯着她看——那荒废的两年里,欣荣有时候和他找话,说着哪个贝勒订婚了,哪个亲戚想谋个差事,他“哦”一声,两人就无话可说了。人言夫妻都是这样过,可他不想这样过,他觉得这不叫夫妻,这叫搭子,换了这个,下个也能搭,看上去日久天长的最熟悉,一抹脸,还是谁也不了解谁的陌生人。他活这一次,想过的有意思,他的眼光没错,小燕子就是那个意思。

小燕子犹自滔滔不绝,成全着永琪的意思:“我以前最不喜欢守规矩了,可是管了后宫这段日子,我发现,有的规矩还是要守的,看着是束缚,其实是为了大家都省事,要不谁也不让谁,就乱翻了天啦!我要把我想守的规矩维护好,不想守的我就废掉——哎,我能废掉吗?”她又摸着下巴自问自答:“我这样凭自己的喜好,也不行吧…”

她这样明规矩暗规矩搅在一块,乱说一通,永琪由她去想,她开始思考这些事了,就是好事,做错了也是好事,反正天塌下来,有他撑着。

小燕子念叨够了,就埋怨:“永琪,你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呀。”

永琪抿嘴笑道:“你这个规矩论,我是服了,皇阿玛只有一个还珠格格,我也只有一个皇后娘娘啊,你尽管发挥小燕子的特色去吧!”

小燕子发自内心的满足,哪怕她的想法幼稚荒唐,永琪就是那么包容她,她的自信大胆恐怕就来源于这坚实的后盾,终于放下账本,依偎在他怀里:“小燕子能发挥特色,那是因为有永琪的特色。”

“永琪有什么特色?”

“就算知道小燕子要闯多么大的祸,永琪都永远陪着!”

永琪开怀大笑,眉飞色舞,很以为荣似的:“那可见永琪也是个捣蛋鬼!”

翌日,永琪专门用了早膳再去养心殿,念慈别提多乖了,平常要两个嬷嬷喂她,今天不但不用喂,自个呼哧呼哧的卖力吃饭,还颠颠的跑去喂小燕子饭。

小燕子惊讶万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西儿居然喝了整整一碗粥。”

念慈舔舔嘴角的米粒,又从板凳上跳下来,拿了块紫薯递给她:“额娘,吃!”

永琪敲边鼓:“你瞧女儿多孝顺啊,这么好的女儿哪找!”

小燕子眼珠一转:“你们俩别一唱一和的,说吧,什么事?”

永琪拿过紫薯,殷勤的为她剥皮:“能有什么事啊,西儿长大了嘛,以后天天都会乖乖吃饭的,西儿,跟额娘说是不是?”

“是!”念慈响亮回答。

小燕子咬了一口紫薯,觉得格外甜:“哎呀,那额娘就太开心啦!”

永琪笑道:“阿玛决定奖励一下西儿,西儿想要什么奖励?”他冲念慈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小燕子。

念慈不是一般的机灵,立刻撒娇道:“我要额娘奖励。”

小燕子倒想看看这父女俩给她出什么招,假装毫无察觉:“什么奖励呢?”念慈还没张嘴,她就抢先说道:“哎——除了养猫!”

念慈求救的看永琪。

永琪咳:“这个…”

小燕子瞪他:“你没被猫抓过是吧?要是抓到你女儿,你怪谁?那猫毛吸了说不定会过敏,会哮喘,赛娅碰都不让思京碰,你敢让你女儿碰?”

永琪有点动摇,想再争取一下:“那个…”

“她还要养兔子呢,结果三天热乎劲,小兔子被抛弃了多可怜,落樱才刚抱走,要是小猫又被抛弃了,你养吗?”

永琪没话说了,小燕子把小动物都是当人的,大马飞儿,小鸡斑点,可不是随随便便养,失去了都伤心的不得了,转而劝念慈:“西儿,额娘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还小,等你…”

念慈见父母同仇敌忾,脾气上来了,嚷道:“不等不等不等!我就要喵喵!就要喵喵!”

小燕子早想治她这个脾气了,就是能养也不让她养了:“阿玛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许插嘴!今天额娘就告诉你一个道理,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念慈仗着永琪在,“哇”的大哭:“额娘坏蛋!我不喜欢额娘了!”

小燕子脸色一变,“唰”的从座位起来:“你才是小坏蛋呢!你不喜欢我…”那句“我也不喜欢你”却说不出来,她太爱了,爱到必须严厉:“不喜欢就不喜欢!”

念慈吓的一缩,仍不肯移动步子,张开嗓子哭的更厉害。

一大一小,如初一辙的脸孔,倔强的对峙着。

永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次忍住心软,板起了脸,严肃的叫她大号:“念慈,给额娘道歉。”

念慈第一次见阿玛也不向着自己,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哭的都倒不上来气了。

秦嬷嬷见状将她抱走,冷静冷静。

永琪跟了两步,不放心的一直望着,转头一看,小燕子眼里也闪着泪花,暗悔自己没考虑周全,正想开口。

小燕子抹泪一扭头,跑进屋了。

晚间永琪回来,两人还没和好,小燕子仍旧闷在屋里算账,念慈嘟着嘴,哭闹着不吃饭。

永琪扶着小燕子肩膀,温声劝:“跟孩子置什么气呀,西儿都一天没好好吃饭了,你也不怕她饿着。”

小燕子肩膀晃开他:“谁让你先答应她,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不然她也不会这样!”

“我也没料到会这样,”永琪又循循劝之:“其实孩子喜欢动物,证明她有爱心,是件好事,你跟她说动物有危险,她体会不到,只有真正让她感觉了,她才知道你是对的,做父母的,不能完全用自己的意识给孩子做主,得让她自己经历经历。”

小燕子似有所动,但还是没说软话,纸上画的乱如麻。

永琪劝不下来,转而去看念慈,念慈蒙着被子蹬着脚不理他。

永琪夸张的对桌上饭菜闻了一下:“好香的烤鸡呀,哪个小馋猫最爱吃烤鸡呢?”

念慈闷声喊:“不好吃!”

永琪大喊:“小明子,晚饭吃饱了吗?再吃点烤鸡?”

“嗻!”

念慈急忙掀开被子,一看哪有小明子,只有安德桂在偷笑,更不高兴了:“阿玛坏!”

永琪撕下一块鸡肉送到她嘴边:“气死事小,饿死事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吃饭,知道吗?”

念慈咽了咽口水,还是别过头不吃。

永琪正色道:“西儿,你今天怎么能对额娘说那样的话呢!额娘是真的伤心了,你还不知错?”

念慈嘴硬:“我没错没错,就是没错!”

“真是母女,”永琪笑着轻叹熟悉的倔性子,对症下药:“阿玛明白告诉你,只要你和额娘吵架,阿玛都会站在额娘那一边的,所以就算额娘说的不对,你也不能和她吵架,要慢慢讲道理。”

念慈扭回头,发现阿玛碰上额娘,就变了个人,比发火的额娘还让她生畏,怯怯问:“为什么?”

“因为你额娘拿生命爱你,甚至超过了阿玛,”永琪知道她还听不懂,举起烤鸡:“你现在为了养一只猫连烤鸡都不吃,可你额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吃不上饭,好不容易捡到一口吃的,还让猫抢去了。”

念慈气呼呼的:“坏猫!为什么抢额娘的饭!”

“喝了这碗粥,你自己去问额娘。”

永琪端着碗喂她,念慈一喝,再也没有脾气了,眼泪汪汪的问他:“阿玛,你和额娘还喜欢我吗?”

永琪心尖一颤,差点掉下泪,搂住女儿:“当然了,你是阿玛和额娘的心肝宝贝,永远都不会变的。”

念慈仰脸问:“那哥哥呢?”

“哥哥…”永琪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记不起流离失所的儿子,在宫闱倾轧下换着一个又一个额娘,渴求着他指缝里流露的关心,是他们盛大爱情里无法反抗的受害者,叹了口气:“快喝吧。”

永琪抱着念慈进正屋,小燕子正张望,见他们过来,急忙低头看账本。

永琪放下念慈,推推她。

念慈磨蹭着走过去,拽拽小燕子的衣角,没得到理会,真的害怕了,慌乱的趴在小燕子腿上求饶:“额娘,对不起…西儿错了。”

小燕子哪还有气,爱抚着女儿的头:“吃饭了吗?”

念慈如获大赦,感动哭了,伸手:“额娘抱,额娘抱。”

小燕子抱她坐腿上,也默默流泪。

念慈紧紧搂她:“额娘,西儿不要喵喵了,喵喵坏,抢额娘的饭!”

小燕子看了永琪一眼,感慨的说:“抢额娘饭的不是你的喵喵,告诉额娘,你真的喜欢喵喵吗?”

念慈仔细想了想,认真点头:“阿玛额娘忙,喵喵来看我,跟我玩,像月月姐姐!”

小燕子触动情肠:“额娘答应你养了,但是你要像对待朋友那样对待喵喵,好好的爱护它,如果你两天就不管它了,只扔给小明子他们养,你再有事求额娘,额娘都不会答应了。”

念慈表决心:“西儿好好养!”

小燕子终于露出一个微笑:“那好吧,额娘支持你!”

“额娘万岁!”念慈欢呼雀跃,捧着小燕子的脸猛亲。

一块照顾念慈的宫女,听罢帮腔道:“娘娘,其实那几只小兔子,落樱格格更喜欢,小公主人小鬼大,能看出来,所以是割爱让给落樱格格了,她自个儿还偷偷哭鼻子呢!”

永琪“嘶”的一声,面露疼惜。

小燕子闻言羞愧,冤枉了女儿,也深觉这阵子忙于宫事忽略了她,真诚道歉:“我的好宝贝,额娘也跟你说声对不起。”

念慈心量大,嘻嘻一笑而过:“额娘和西儿一起吃饭!”

灯火阑珊,一家三口亲密无间的补了晚膳,吵嚷这一顿,反而全了寻常百姓家的热闹。

念慈拉着他们去院里等喵喵,她心有灵犀,感应到喵喵今晚会来。

小燕子正擦着永琪心爱的双曲度长弓:“等一下,马上擦好了。”

这箭一般都是永琪自己擦,他被念慈往外拽着,也不明所以:“你怎么擦起箭了?”

小燕子手过之处,弓面黄色菱形花纹崭新簇亮:“想练箭了。”

永琪奇怪:“天都黑了,还练什么箭?”

小燕子笑而不答。

念慈等的着急,永琪为了拖时间,给她讲着:“这把弓是你皇爷爷送给阿玛的,他曾经用这把弓射中过一个大老虎,厉不厉害?”

念慈拍手:“哇,皇爷爷好厉害,那阿玛射中过老虎吗?”

永琪眼睛一瞟,笑意蔓延:“阿玛射中的比老虎还厉害!”

小燕子将擦布扔向他,“嗷呜”了一声,暗戳戳的打情骂俏:“把你吃了!”随即拿上弓箭出门。

院中已经四处掌灯,屋檐下挂着铜质的灯笼,风起轻轻摇曳,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和墨香,秦嬷嬷和四大才子笑盈盈的随意站着,金碧辉煌中更驱散了人情冰冷。

小燕子飞快的向前跑着,她一身红黄相间的旗袍也融进了高大枫树的颜色里,永琪牵着念慈随后,愣愣看着小燕子的背影。

小燕子问小凳子:“小明子呢?”

小凳子回道:“他一到秋天就不怎么愿意出门了。”

小燕子理解小明子的心情,转身向永琪和念慈招手。

念慈挣开永琪,率先跑过去。

永琪手里一空,很不自在似的,身份让他无法肆无忌惮的奔跑,慢慢走过去。

小燕子举起长弓,巧笑嫣然看他:“永琪,我射两颗星星给你吧?”

永琪仰望星空,期待她的惊喜。

只听“嗖嗖”两声——

两个不知名的物件伴随着数片枫叶稳稳落地。

永琪亲自去捡起,原来是两个贝壳状的荷包,圆鼓鼓的十分可爱,幽兰颜色清新,晕染出几处闲云落亭的图案,流苏是玉髓珠坠着的两只琉璃飞燕,风一吹,仿佛可以翩翩起舞一般,极尽巧思,不知费了小燕子多少工夫。

永琪爱不释手,拂去上面尘土。

小燕子凑过去,神秘的说:“你打开看看。”

永琪分别拉开,赫然是两颗钻石星星,灯一照,光芒四射。

小燕子得意看着他的反应:“这个杀不死怎么样?”

永琪拈开落在她头上的枫叶,俯首深深一吻,意犹未尽的分开,刮她鼻子:“你白天忙着跟西儿吵架,忙着算账,还有时间准备这些啊?”

“我是哪种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公的人吗?这是你和我站在一边的奖励!”

这时,念慈指着房顶高兴大喊:“阿玛额娘,喵喵来了!喵喵来了!”

那只猫通身雪白,温顺矫健,轻盈的从房顶跳下来,围着念慈亲昵。

小燕子笑看这副场景,在这个皇宫里温暖的并不真实,可的确真实的让她幸福着,她素手解开永琪胸前扣子,从里面掏出诗和画像,装到一个荷包里,系紧,又挂好在他腰带上,指尖划过飞燕流苏,低吟:“长梦夜生辉…永忆燕琪飞…永琪,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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