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二

　 “哗啦”

　　一声碎响扰了南玄澈一大早的清梦。

　　拉开阁门，怜九正耸着脑袋不知所措，望着一地狼藉，南玄澈一头黑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对不起，公子，我马上收拾。 ”

　　笨手笨脚，东跌西撞的一通收拾，怜九已是满头大汗，在凤府，她几乎没有做过这些活。

　　“凤府被抄，该不会是因为你吧。”南玄澈在一旁几分调侃的说起了风凉话。

　　怜九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眼神有些低垂。

　　凤府，如今回不去了。

　　“公子是在拿我说笑吧。”

　　南玄澈没有再说话，任由她笨手笨脚的东奔西跑。

　　待怜九拎着紫竹箪再回来，屋里的南玄澈，早就梳理好了着装，坐着喝茶。

　　紫砂碗碟，檀箸玉骨，被怜九一一摆在南玄策喝茶的案桌上。

　　“公子，请用膳吧。”怜九提醒道。

　　南玄澈静静的看着怜九十分自然的与他相对而坐，眉头微颦，淡淡的咽了口茶。

　　“什么时候，下人可以跟主子平起平坐了。”

　　怜九一个怔愣。

　　“公子，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公子怎么能歧视下人呢，再说公子你吧，从我来这儿，每日见你都是白衣素服，脸色那么憔悴，还顿顿食素。却又不像是在参禅悟道，虽说是王爷的亲友，独居于此，许是……”

　　“也不怎么招人待见嘛，既然……”

　　“噗……”

　　既然同为沦落人，为什么不能平起平坐。

　　被南玄澈赶出来的怜九抹去脸茶水，满脸抑郁的撑起下巴，坐在棠梨树旁的青石阶上，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伤他自尊了? !

　　南玄澈果然闷了一整天都没有在理会怜九。

　　入夜，晚风习习，凉意渐起，怜九缩了缩肩头，一个人在清池边发呆，她天生记性差，往事，几乎已是一片空白，却把一个人记得清清楚楚，念念不忘。

　　许是三年之前，也是一个夜晚，她迷了路。

　　独自在漆黑的夜色下摸索，却不幸被一只凶猛的狼狗发现，那只凶恶的狗冲她狂吠，她吓的抬腿就跑。狼狗一直叫着，追着。

　　直到她一头撞在某人身上，呲着獠牙的狗狂叫着逼近，她抵着那人一步步的后退。

　　“再往后退就掉下了。”

　　那人一袭墨色斗衣，分不出容貌，颇为淡然的看了看身后，低声提醒的。

　　她被吓的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哪里管他说了什么。狼狗一跃向前，她下意识地转身向后。

　　“啊……”

　　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两人一起摔下了矮坡。

　　月夜下，她结结实实的趴在那人身上。他的斗衣落下。是个俊饶的少年。

　　盈盈的月光下好生俊静，特别是那双邃澈的眼睛，衬着纤长的睫毛，轻眨，犹似玄蝶翩然轻舞。

　　面面相觑了许久，她突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就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明知道记不住路，还不听阿娘的话，非要跑出来贪玩。现在天这么黑了，找不到家，也找不到丫头，连狗都欺负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絮述着，全然没有发现身下的人黑了半截的脸。

　　“……，可以先从我身上起开吗?”

　　她一愣，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是有多尴尬，连忙爬了起来，抹去的泪痕，红着脸垂头站在一旁。

　　她家明明是在皇城偏北的，可看着前面渐渐曲折的路，总觉得越走越远。

　　此时此刻，谁知道坐在地上的那个墨衣人，盯着她身后夜空中，那亮亮的北斗七星时作何感想，他默默叹气，心里又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不分东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