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日出

约瑟夫！！！

草药的味道久久不散，约瑟夫坐在床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不是很好受。

约瑟夫一手后撑在床上支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

都是汗。

约瑟夫［那个梦……真实得有些过分了。］

虽然已经无法回忆起梦中那位“艾玛”的容貌，但是伊索最后那一笑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下床开窗，各家的门口的灯笼已经取下，约瑟夫所见之处，皆被月光覆盖，看那轮弯月的位置，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他却是已经无法入睡。

约瑟夫将自己的服饰与仪容整理一番，轻手轻脚的出了艾米丽家。

本想到山上去，他却在路过伊索家时看到了正在关门的某人，方才被吓醒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浮现，他脑子当机片刻，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伊索倒是在转身看见他后朝他走来，停在一米之外的地方

伊索你也要去看日出么？

虽然声音清淡的不得了，但是见过梦中这人诡异的模样，现在这样安安静静伊索的在约瑟夫眼中简直不要太可爱。

想到自己本就想着去山上看看风景，约瑟夫点点头

约瑟夫是。不过我并不是很熟悉上山的路，卡尔先生可否带我一起？

伊索伊索。

约瑟夫嗯？

伊索叫卡尔先生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亲友死了，你想死么？

约瑟夫……

约瑟夫［你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真的没问题么？］

约瑟夫好的，伊索。一起走么？

伊索不应，上前扯着约瑟夫的袖子就走，用行动告诉他——“可。”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艾米丽没法知道他的行走路线，伊索选的这路根本不能算路，完全没有之前有人走过的样子。

比伊索高了一个头有余的约瑟夫在发带第五次被树枝勾到的时候，他终于反手握住伊索的手，感到这人身体僵了僵，又松了手，有些无奈

约瑟夫伊索，这真的是上山的路么？

伊索转身，有些不解

伊索从这里直走就能上山，当然是上山的路。

将头发用发带扎好，约瑟夫轻声对伊索说到

约瑟夫并非是能到山上就是路了，就像是，如果你面前有一条河，你想到达河对岸，不远处有一座桥，你完全可以从桥上过去，而不是淌水，对吧？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有平坦一点的路。

此刻的约瑟夫有一种莫名的魔力，那循循善诱的声音，加上一双可以让人沉溺于其中的双眼，几乎没有人可以对他说“不”。

然而，伊索不属于“几乎”的那部分。他眼神清明，不受约瑟夫的任何影响

伊索过桥用的是两条腿，淌水需要手脚并用。我现在上山也是用两条腿。

伊索无论走平坦的路还是走这条路，我都不用双手双脚的爬上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约瑟夫时间上的区别，如果我们走平坦的路，可以减少不少的时间。

伊索反驳

伊索但是，要走平坦的路，还要绕一绕，这用的时间比走这条路还要多，那么，节约时间从何说起？

他转头看了眼山顶的方向

伊索而且，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看日出，如果在到达山顶之前，走的一路顺畅，到了山顶后，就算是看到了日出，那种成就感也会大打折扣，不是么？

伊索有句话叫做“不见风雨，何以见彩虹”，这条路如同风雨，日出犹如彩虹，真的走了平坦的那条路，那见到日出后大概就是，“哦，我看到了日出”。

伊索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我想要的，是无论看到了多少次，再次见到时，都会觉得，“啊！这就是日出”，因为努力过，所以成果更加值得珍惜。

伊索人活着，总得有点，必须辛苦了以后，才能得到的东西，不然，就没有意义了，没有意义的活着……

伊索［还不如离开。］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来，约瑟夫却是懂得他的意思。

伊索再次拉着约瑟夫的袖子将人往山顶扯，由于他背着对方，故而没有看到约瑟夫探究的目光。

良久后，约瑟夫轻笑出声

约瑟夫确实，你说的不错。是我过于追求捷径了。

约瑟夫［艾米丽所言不假，伊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聪明到他说出的话，就连平日里能言善辩的自己都没能够找出足够的理由反驳。］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伊索和约瑟夫分别坐在两块较大的石头上，下方是还在沉睡中的欧利蒂斯，上方是即将落下的弯月。

伊索身上还是一股子平静且随意的气质，但莫名的，约瑟夫却从他端端正正的坐姿中品出了一中虔诚的味道。

从之前的对话中，约瑟夫便知道伊索可能已经在这看了无数次的日出，对他还能保持着十年如一日的虔诚有些不解

约瑟夫伊索是很喜欢日出么？

伊索日出时，太阳带起的红，像极了日落时分的夕阳。

伊索婴儿带着一声哭啼来到世界，逝者离开时又带走亲友的哭泣。日出与日落的那抹红就像哭啼，太阳如同一个婴儿。

伊索生命是值得尊重的，日出与日落同样如此。对于日出，我不能说是喜欢，只能说，这是我对生命的尊重。

伊索这是一位入殓师对于生命的尊重。

伊索转头，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笑

伊索约瑟夫，你的运气很好，昨天欧利蒂斯才迎来了冬日后的第一次日出，我想，今天你也能看见。

确实能看见，日从东升，带起一片火红，那红色如同一位母亲分娩时所流出的血，带着点生命的气息。

东方的火烧云渐渐散去，云朵恢复洁白，伊索起身对着那个方向微鞠一躬，在阳光落到这个地方前拉着约瑟夫退入林中。

约瑟夫向后看了看

约瑟夫我以为你还要晒会儿太阳。

伊索停在原地，撒开抓着约瑟夫袖子的手

伊索我尊重阳光，但是我不喜欢阳光。我并非阳光下的生物，只有暗处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

约瑟夫为什么？

伊索因为……

伊索［对啊，为什么？］

伊索低头思索良久

伊索大概是因为，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