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池走到榕树的背面，鹿晗戴着耳机，手上正在翻动着书页，姜池走过去，背光而立，鹿晗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摘下了耳机。

鹿晗“姜池？”

姜池点点头，鹿晗将手上的书合住，封面上是一棵巨大的榕树，两个人影相互依偎着，坐在枝桠上。

姜池“鹿爷爷让我喊你过去。”

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温度慢慢升高，姜池不自在的用脚尖碾着一颗草。

鹿晗“好。”

鹿晗站起身，许是因为坐了太久，晃了一下，手里的书掉在地上，封面打开，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姜池只能看得懂零星几个，捡起来，递给鹿晗。

姜池“这是什么书啊？”

鹿晗“怦然心动。”

鹿晗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叶，接过书，将一片树叶夹在其中的一页里，阳光斜照着他，发丝透着亮，末梢变为了金黄，眼眸映进光线，抬眸是一片惹人的茶色。

这一刻，怦然心动。

姜池“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上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姜池跟在他身后，轻念出声，鹿晗回过头，声音像是三月叮咚的泉水，柔开了一层料峭的寒冰。

鹿晗“你也看过？”

姜池摇了摇头，低下头笑笑。

姜池“我哪儿有条件去看电影，这是高中时，一个男孩子给我表白时写过的，我依稀记得是来自怦然心动，没想到，我脑子还蛮好用。”

姜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鹿晗看着面前脸色微红的少女，也不再对她抵触，将书夹在臂弯里。

鹿晗“那个男同学成功了没？”

姜池抬起头，对上鹿晗带着痞气的揶揄眼神，抿起唇。

姜池“那时候，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开始一段恋情，不过往后，我会拼尽我的全力去爱一个人。”

鹿晗看着少女认真笃定的模样，笑意更甚，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眨了眨眼，装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鹿晗“那若是他不喜欢你怎么办？”

鹿晗看着她熠熠发亮的眸子，本以为她会说祝他幸福，或者是不甘放弃一类的话。

可是他却看见少女眯起眸子，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唇色娇艳，似血般殷红，朱唇轻启，清脆好听的声音。

姜池“那我就毁了他，我的东西，哪怕留不住他的心，留住他的人也是好极了的。”

少女的模样甚是真挚，晶亮的眸子盯着他，暗流涌动，上挑的眼尾有些倦怠的粉红。

鹿晗移开视线，他竟是没有勇气与她对视下去，不置可否的是，在他听见少女占有欲极强的话语时，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鹿兴国“小晗啊，快过来，池丫头买来了你最喜欢的南糖！”

鹿兴国挥了挥手，姜池笑着走了过去，姜卫武招呼着几个人又上了些别的吃食，虽然不多，却也摆了一桌子。

姜卫武“坐这儿。”

姜卫武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姜池坐下，鹿晗坐在她身旁，姜池拿起一块玫瑰糕，放在面前的小盘子里。

鹿兴国“今个儿你姜爷爷可是诚意十足，泡的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鹿兴国笑着对鹿晗说，姜池并不懂茶，也只是笑着抿了一口，她并不喜茶的苦涩气味。

姜卫武“池丫头，这茶怎么样？”

姜池没想到姜卫武会突然询问她，愣了一瞬，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姜池“我也说不出什么专业的评语来，入口微苦，有回甘，咽下后口齿留香。”

姜卫武点点头，也抿了一口，一旁水面上飘着的鱼标动了动，姜卫武慢慢收起钓线，一条肥美的鲤鱼跃出水面。

姜卫武“池丫头，人生就是这样，苦涩并不可怕。”

鱼不住地挣扎着，甩起些水珠，尾巴在地上拍打，拍断了些草茎，沾着泥土，狼狈极了。

鹿兴国“行了行了，老姜，天天讲大道理，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鹿兴国看着有些尴尬的场面，赶忙出声，鹿晗也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末。

鹿晗“姜爷爷，钓了这么大的鱼，今天中午说什么我可都要蹭一顿饭了。”

鹿晗朝着姜卫武眨眨眼，姜卫武也笑了起来，戴着手套把鱼钩从鱼鳃上取下，丢进一旁的水桶里，鱼再获新生般拼命呼吸，鳃盖一张一翕，鲜红的鳃丝还渗出血迹。

姜卫武“你小子在我家蹭了多少顿饭了？还缺这一顿？以后记得对我孙女好点就行。”

许是阳光过于温暖，也或许是清风过于柔和，姜卫武也笑了起来。

姜卫武看着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姜池，心里是满意的，虽然不是大族出身，从小生活在肮脏贫贱的地方，倒也养成了宠辱不惊的性格，是个能成大事的。

比起姜允恩来，他倒是更喜欢姜池，看鹿兴国的举动，也是如此，想必将来与鹿晗订婚的，八九不离十都是姜池了。

姜池“爷爷，我看您钓了这么多鱼，那今天孙女就献丑了，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姜池看着不语的鹿晗，心下了然，拿起茶壶将桌上空了的茶杯倒满，姜卫武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姜卫武“哟，那我可就尝尝味道怎么样了，要是不好吃，我可就罚你都吃掉。”

姜池点点头，坐回位子上，手上被刀片割伤的地方已经结痂，帝都的天气不似宜城，热是透过皮肤直达灵魂的热，知了不眠不休地鸣叫着，手心出了些汗，伤口处痒痒的。

鹿晗“姜池，你还会做饭？”

鹿晗仿佛见到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姜池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笑着站起身。

姜池“爷爷，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跑向那棵洋槐，白色的小花朵长在枝条上，满满当当，散着清新诱人的气味，许是花开得太好，太密，枝条上缀满了繁密的白色小花儿，被压得有些弯。

姜池踮起脚，勾到一枝，用力扯了下来，手指在倒刺上划开一道口子，不在意地把血擦在裙角上，拖着走回了桌子旁。

姜卫武“这是？”

姜卫武疑惑地皱起眉头，姜池笑着捋下几朵花，用矿泉水冲洗几下，放在盘子里。

姜池“洋槐，一种花，很好吃的。”

花被洗净，莹白的几朵，落在盘子里，花瓣上还有些水渍，在太阳下反着光，槐花的香气渐渐飘散，鹿兴国捻起几朵，放进了嘴里。

鹿兴国“嗯，吃起来甜甜的，有股花香味，好吃！”

鹿兴国又捻起几朵，姜卫武和鹿晗也拿了些放进嘴里。

姜池“这花儿啊，清肝去火，但是要少吃。”

姜池也吃了几朵，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似乎又回到了那江南水乡阴雨连绵，闷热的夏天。

又聊了会天，已时至中午，姜池提起鱼桶，提前离开。

感谢宁徽柔赠送的边伯贤单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