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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狱

蟲灾

  琉对着自己手中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酱肉饼,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

  旁边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小萝莉正睁着发光的大眼睛盯着他,哈喇子都流了下来。每当琉把酱肉饼送到嘴边的时候,小萝莉就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眼泪咕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

  就这样,琉重复了几次这试探性的动作后,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酱肉饼递给她。

  “喏,给你。”

  “哇!真的吗?谢谢大哥哥!”小萝莉惊喜地接过酱肉饼吃了起来。

  这份酱肉饼可是琉一周才有一次的可以享用的美食啊!

  用秋季刚刚成熟收割的小麦磨粉制成的面饼,散发着浓郁的麦香味,中间裂口所夹带着的烤的恰到好处鲜嫩多汁的雪花牛肉,再浇上老板秘制的独家酱料和当地特产的蜂蜜,冒出阵阵的蒸腾白雾,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这些享受本来是属于他的,而他现在拱手让给了这只小萝莉。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萝莉把他买的酱肉饼一口一口地吃完,看着她吃干抹尽还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心头在滴血,但是琉现在也无力回天了,他只能尝试从其他的方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琉问道。

  罗蜜镇里的所有乞丐他都认识,但从来没有见过这只会在路边上抢别人东西吃的萝莉。

  “嗝……啊,大哥哥你说什么呐?璃音就是这里的人啊?”这只自称“璃音”的萝莉满足地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她眯着眼睛说着话,“呀,哥哥你脖子上的项链好漂亮哦,是在哪儿买的吗?”

  “这个吗?”琉把脖子上的项链中间的蓝宝石从内衬内拿出来,感到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有链子漏出来吧。”

  “因为很好认啊……链子上是蓝闪蝶的花纹哦……”

  琉听了她的话后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虽然有些抽象,但好像的确是一种蝴蝶。

  这个项链其实是之前他在这附近一条小胡同捡到的,原本想等失主过来认领,谁知道半天没人过来找,于是索性自己先戴上试试喽,看起来还挺漂亮的。

  “你到底是谁?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他现在开始怀疑起这名萝莉的身份了。

  如果她不说琉还看不出来这些花纹是什么东西,莫非是间谍之类的?

  “璃音是这里的人哦?之前……去周游世界啦……”

  “蛤?”

  “是真的哦……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璃音蜷缩在背靠墙壁的琉边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

  看样子只是一个不太正常的小鬼……

  可就丢在这里也不好吧……

  琉望了望街上,说来也奇怪,平时人挺多的街上此时竟然没什么人。

  他想起了近几天来自王都的传言。

  听说最近是有王都的骑士们要来这里,但具体要来干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来追捕一个犯人来着?

  能让骑士团追杀,怕不是一个小人物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难怪今天没什么人上街了。

  现在怎么办?直接把这只萝莉抱回去?

  算了,琉现在自己都不一定养得活,更别提再养个人了。

  夏青 琉,17岁。他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罗蜜镇,只记得自己的父母因为无力抚养自己,把10岁的他丢下后就跑了。

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那时的琉一直在流浪,不知怎的就来到了罗蜜镇,这里的居民很友善,经常给他吃的。只是他不想一直靠别人的施舍生活,所以就到处给别人帮忙来换取一些报酬。

  罗蜜镇是伊拉里王国西南边缘的一个小镇,与精灵族的领地“新灵之森”为邻,两者之间有一片妖精花田,也属于新灵之森的一部分,但镇上的人们大都以花田为生,通过养蜂获得蜂蜜用于贩卖,蜂蜜也是当地的一大特产。

  听说也有其他种族,还有魔法什么的,但这些对于琉来说都太过遥远了,他除了曾见过一些尖耳朵的精灵外似乎就没见过别的什么了,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因为地形不好甚至没被当做用于守卫的军事重镇,见过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少了。

  “喂,说你呢,还不快点让开!”

  就在琉思考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冲他大叫。他抬头望去,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卫队,看上去像是骑士一般的军队,全身都穿着银色的铠甲。而最前方那个骑着马的看起来应该就是首领了。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琉匆匆道歉。

  面对军队,他还没有愚蠢到会去顶撞他们,于是在匆忙道歉后就打算抱起璃音离开。

  谁知道自己运气真那么背啊,真就遇到这群人了。

  犯人也好骑士也好,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只希望别牵连到自己就好。

  “等一下。”骑在马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琉定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住他——只希望不会是什么坏事。

  那人眯了眯眼,更加仔细地看着琉。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可以的话能让我看一下吗?”

  虽然是在问他,但似乎丝毫没有顾虑到琉的意见。

  琉摸了摸脖子上的链子,看来果然穷人不应该随便捡这些看起来贵重的东西么。

  事已至此,琉也不敢反抗他们,他把璃音小心翼翼地放在墙边,然后把项链拿下来递给了他。

  马上的人细细地观察着这个项链,一旁的琉有些紧张,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这只是个赝品,如果被不由分说地套上盗窃的罪名那就惨了。

  “难怪一直没找到……”那人自言自语道。

  琉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项链不是你的吧?”他嘲讽地笑了一下,也没有给琉一个解释的机会,“带走。”

  马上上来了两个士兵把琉控制住,将他押解走了。不过刚才抢他饼吃的璃音被直接无视,还睡在地上——琉已经没心思去管那个小萝莉了。

  琉被这些人押着,左转右转,来到了一个像是监狱的地方。

  “罗蜜镇什么时候有监狱了?”琉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罗蜜镇因为很少甚至根本没有发生过犯罪事件,这里的监狱自然而然地荒废了,而且根据他的印象,这里也并不是监狱。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个监狱。

  琉被粗暴地拖了进去,他看见里面一个稍有些胖的人,那人见到他被拖进来后惊讶地问道:“骑士大人,为何要抓一个无名小卒呢?”

  他的声音很是惶恐。

  琉看清楚了,他是罗蜜镇的镇长罗茵,是个很好的人,经常会在私下里给他些钱和吃的,对小镇的管理也比较宽松。

  但罗茵现在似乎很怕眼前这个人。

  这名骑士大人径直走过他的身边,看都没看一眼。

  “这些事情我还需要向你汇报吗?”他轻蔑地问。

  “当,当然不。”罗茵低下头。

  看样子这个人的权势很大,至少这个镇长不敢不听他的话。琉想着,他甚至忘了自己还被士兵押着。

  被押到了一个类似审讯的地方,骑士大人无趣地坐了下来,而琉被士兵按跪在地上。

  “庶民,知道你犯什么罪了吗?”

  从刚才开始这个骑士就没正眼看过他,知道刚才他都在以上位者的姿态在自顾自地说着。

  琉咬了咬牙,牙齿被磨得“咯咯”响,但理性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虽然他确实没犯过什么事 ,但这条项链是实实在在的——他也不知道这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用就是了。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想到这里,琉有点沮丧。

  “想你也说不出什么来。”仿佛早已料到似的,骑士这么说着,“毕竟又没什么见识。”

  “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地接受惩罚,我还是决定大度一点,告诉你关于你的罪行。”

  他举起了这条项链,朝着琉晃了晃。

  “这条项链是王室特有的项链,之前我们一直靠着这个追查公主的下落,然而我们找到了公主却没找到这条项链,最后却出现在了你的脖子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琉小声地说。

  骑士突然走到他跟前,面对面狰狞地笑着。

  “意味着你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啊。身为庶民的你却戴上了王室特有的项链,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

  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骑士又离开了他,优雅地坐了回去。

  “不过嘛——”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想来你们这群庶民也接触不到这样的东西,看见美的事物就想要拥有,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会很滑稽,但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所以说是要我办点事情吧……”

  琉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这话里面的意思,不过他好奇的是,这位骑士大人需要他来干什么。

  “看样子你还是稍微能听懂点话的。”骑士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呢?”琉问。

  没想到所谓的骑士竟然是这么一些人。琉想着。

  在以往的认知里,骑士应该是会竭尽全力守卫自己的正义与荣耀,而不是会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的,还是说无论是什么总会有一两个败类么。

  这些话当然也只是敢想不敢说。

  “我们的公主被施了一种伪装魔法,而这种伪装魔法很难破解,虽然我们配备了法师来应对这种情况,但以现在来说,要花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琉默默地听着,这些事在以前也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东西。

  “而且这位公主大人迟迟不肯解除自己的伪装呢,反倒是愈发顽强地否定自己的身份。”

  “虽然也可以直接把她带到王都里暴力破解掉这种魔法,但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公主大人的身份呢,万一弄错了,那要花费的时间可就太长了。”

  “所以我想啊,如果让一个因偷窃项链而被捕入狱的小偷来替她接受惩罚的话,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呢?”

  这位骑士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在琉的面前审视着他。

  “嘁。”琉咋了下嘴,这人的嘴脸可不是一般的丑恶,连他都能感受到,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骑士的。

  这个反应当然逃不过骑士的眼睛,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抱之以欣赏的目光。

  “不知道你是无知还是愚蠢到不自量力,不过我会宽恕你的,毕竟接下来你还要为我办事呢。”

  “当然严刑拷打是真的,但是若是想活下去,还请乖乖听我们的话哦。”

  ……

  浑身是伤的琉被拖进了一个牢房中,他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只记得自己的全身似乎被一些硬物砸中,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若不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够好,恐怕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迷茫中连负责执行的卫兵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当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他悄无声息地躺在牢狱中的地上,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牢房中传出了一点声音。

  “那个……你还好吗?”

  “不会吧?难道已经死了吗?”少女担心的声音从他的不远处传来。

  “……”

  像是作为回应一样,琉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很轻微的声音。

  “呜……”少女呜咽了一声,接着就传来铁质金属的颤动声。

  琉竭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经历了刚才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实在太累了。

  然后就睡了过去——或者说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琉渐渐清醒了过来,身体的支配权好像又渐渐地回归到了她的手中,然而拿回支配权之后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疼痛,浑身如散架一般,像是借给熊孩子之后还回来的玩具。

  他勉强睁开了眼睛,附近有一点昏黄的光源,但看不太真切。

  应该坐起来。他想。

  但现在他似乎还没办法单独地坐起身,于是他艰难地朝着竖在他附近的铁栅栏爬去。

  爬过去之后,他背靠起身,环顾自己待着的这个牢房。

  这里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地上很多早已腐烂变质脱水的食物,甚至黑成煤块了。角落有一堆被脏水浸泡腐烂的杂草,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味。

  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恐怕也被这所监牢抹成黑色的样子了吧。

  “那个……你还好吗?”

  背后突然传出来了个渗人的声音,把琉吓了一跳。

  可以的话他也想突然蹦起来大声尖叫着逃向别的地方,可他现在连坐起来都要靠背后有什么东西托着,哪儿还有力气站起来。

  这时他想起来那个骑士交给他的事。

  “你是谁?”他问。

  琉尝试扭动着脑袋朝后面看去。

  是个很美丽的人,精致的五官流露出担心和害怕的神色,披着一头棕褐色的卷发,由于在监狱里显得稍有些散乱,但琉能感受到她的温柔和善良。

  

  不过相对于琉所在牢房环境的恶劣,少女的牢房要显得整洁干净得多。所有地方都是经过细心打扫的,地上铺满了干燥的干草,还有一个小凳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些食物和水,上方还有一盏悬挂着的灯。

  

  这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么……

  “啊,抱歉,吓到你了吗?”她向后靠了靠。

  就在琉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牢房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群与这里毫不相称的一个骑士——后面两个士兵守在了门前。

  “阿勒,这不是公主殿下吗?很高兴看到你还那么有精神。”他十分有绅士风度地向那名少女鞠了一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女既像是受到惊吓,又像是遭到了恐吓,她向后缩了缩,语气中带着嫌恶。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游客,前两天才到这里旅游,没想到就直接被王宫的骑士抓起来了。”少女在角落缩成一团,嘴上却气势不减,“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所谓的骑士竟然是这样子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区区一个小姑娘还挺能说的。”骑士脸上起了青筋,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这时琉发现那个骑士在看向自己,斜尖的脸穿上这身铠甲,这可比身为穷人的他戴上项链可滑稽多了。

  “不过我现在也不是特地来找你的,”骑士说着,来到了琉的牢房前,“这个家伙可不小心偷走了公主在王宫带走的贵重物品呢,如果不给予制裁的话,恐怕王室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看像是对着琉说的,实际上句句都指向另外那个人,要求她的答复。

  这名少女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琉。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是少女咬着下嘴唇从嘴里哼出来的。

  “当然没有关系了,公主殿下。”这骑士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不过委屈了公主,竟然和这种低贱的犯人共处一室,但是请尽管放心,等到明天,我就会亲自对他执行判决的。”

  少女和琉都一脸阴沉地低着头。

  说完后,那人在门口转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随后得意洋洋地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名士兵有些担心地问:“这样没问题吗?大人,其实我们可以直接用项链……”

  骑士只是瞟了那名士兵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此时的骑士面无表情,像是一名严肃而公正的骑士。

  “如果项链有用的话,我们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地王都一直追到边境了。”

  “那种伪装魔法,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

  “看来国王……”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立马闭上了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谈论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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