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纪37

说到底二十岁的班小松现在不过还只是个初出茅庐 的新人而已，连演员两个字都还能有信心和资格说 出口，今天医院的这场感情独角戏大概也是他人生 里的第一次接触，再加上台词也并不简单，所以无 论班小松无论有多么认真努力都还是很难入戏，被 导演喊了多次“咔”，这般无奈之下只能全剧组先休 息半小时调整。 在一旁默默注视的栗梓一直都没说话，这会儿看着 懊恼的班小松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丧气，首然是心 疼得不得了。 这个瞬间里，她的小脑袋瓜里不知怎地闪现出他们 俩很多以前的事来。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为了重新 组建棒球队屡屡受挫，首己一腔孤勇地帮他承担球 队里的种种琐事，排兵布阵的尹柯，王牌球手邬 童，还有小熊队的各位， 他们最后还是经历重重磨 难进入了全国联赛。 但他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总是发光发热地照亮着身 边每一个人。

“怎么啦？这么容易就泄气可不像你呢！”视线里忽 然窜进了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笑脸，她正背着手站在 自己的儿面前，棒球帽檐下是她和从前一样的像向 日葵似的笑脸，依旧天真浪漫得很可爱。 “栗梓...我害怕。”少年忍不住伸手去环住她的腰， 因为坐着的关系，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脸贴着小姑 娘平坦的腹部，这是他少见的软弱模样。 栗梓也任由他就这么抱着自己，双手环上少年的脖 子，努力地想要传达更多的温暖给他。忽然黯下来 的小太阳令她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她好像隐隐地能 感觉到对方正在恐惧什么，从前那些恐惧的记忆在 现在看来，依旧令人深刻。 只要镜头开拍，然后一往病床边上坐，班小松就会 无法控制地会想起来高二那年的车祸。当时他的视 线里到处都在下着黑色的雨，红绿灯路口围着一大 群人，耳朵里也全是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救护车 到了哪里，接下来他的手脚就并始变得冰凉，无端 的慌乱和紧张忽然随之而来，像是要将他缠绕得喘 不过气似的。 再然后...就是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敢想的画面。 躺在满是雨水的街面上的女生脸色苍白而恐怖，瞪 大的眼睛里流露着深深的绝望，她的手张开又合 上， 最后蜷缩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 露出了泛白的关节。

“我只要一往那儿坐...” “我看到的...全是躺在雨水里的你。” 头顶上昏黄的灯光正在明明灭灭地一闪又一闪，栗 梓的脑袋里此刻装的也全是当时车祸的记忆，就像 黑白电影一样一帧又一帧地她面前循环播放着。 面前的这个男孩子，他带着哭腔的尾音颤抖得不成 样子，栗梓已经能从这句哽咽的哭腔里大致判断出 他的泪腺几乎要接近崩溃。他完全是呆愣着听从潜 意识里的指令，环着她腰身的手臂正在越圈越紧， 疼痛的感觉令她都要喘不上气来。 “我之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说人死的时候，会看见 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小姑娘环着班小松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上 了他的肩，转而紧紧地攥住了少年的校服外套，喉 咙处哽咽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被搅拌混合在一起 持续地发酵着，将她的眼睛浸泡在酸酸涩涩的液体 里， 膨胀得发疼。 “我倒下去的时候...” “看到的是你。”

感受到怀里的人好像已经止住了哭泣，栗梓转而伸 手去捧他的脸颊，俯着身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于 是她蒙着湿漉漉雾气的眼睛再次笑得弯起来，指尖 微微拂过泪痕，哽咽的声音略带低沉的沙哑，一字 一句皆是无尽的温柔。 “我现在，就好好地，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站在 你面前。...我没有死掉， 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在你身 边，一直一直陪着你，而且会很久很久。” “你就去和当时的栗梓说再见，也和那段记忆说再见 吧。” “去放下那些不好的，才能珍惜现在珍重的。” 少年看向对方的眼角还带着泪，但他的瞳孔里盛满 的盈盈的只有一个人的倒影。他的小姑娘倾身朝他 俯上来，眉眼弯弯皆是笑意，头顶的灯光被她的身 形遮住，在地上落下一片不小的阴影。越来越靠近 的距离使得他下意识地闭起眼来，然后下一秒，唇 上就被覆上了不属于自己的柔软温度。 ..一种特别的柔软触感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可是真切的、鲜活的、有温度的栗梓啊。

小姑娘的一双笑眼里， 夹杂着橘子汽水味道的少年 气，就像极了没有棱角的温柔，简单干净，又透着 无尽的暖意。她有点儿像云朵，又好像是花瓣，亦 像是在用指腹戳一戳软桃子的肚皮，闻到就舒服得 昏昏欲睡，闻到就开心得想要抱紧。 未来太变幻莫测，但只要此刻我们还在一起，每一 个今天都还在一起，那么明天我们也一定不会分开 得太远。” 我们会一起...一起走到未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