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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寒枝颐景

二人这一不了了之,看客也渐渐散去,颇有些人上前来想与沂南结交,他自是不耐,提身便跑。“哎——沂公子怎么自己跑了!”乔平收拾好,正想去迎,却见沂南一下便没了踪影,吓了一跳。“他要是不跑,就不是他了。”乔墨笑道,“我们且自己慢慢回去就好。”

回到客栈,那人果然早早到了,乔墨只来了两天,还记不住屋内布置,只慢慢扶着桌坐下,顺手接过递来的茶盏小啜一口,“沂轩何人?”

沂南显然是早忘了这茬,不免呛了一口,”——那是家兄。”

“冒用兄长之名比武招亲,沂少爷心倒是大得很。”

“家兄想来——不会介意。”

乔墨也不多打趣他,出口问道,“姜大小姐为何中途弃擂?”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她妹妹叫她回去。”沂南苦笑,“那女子好生霸道,非逼着我明日再打一场。”

“明日再战?”乔墨转过头来,微皱着眉,思索一番,又对着沂南笑着作了一揖,“恭喜沂兄抱得佳人”。

“什么?”沂南吓了一大跳,差点呛着,“那姜问叶凶的很,你可饶了我罢。”

乔墨一面喝着茶,一面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以姜大小姐的性子,弃而复约,只可能是因为姜二小姐——”

“怎么?”

“所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自然是倾心于你了。”乔墨玩心大起,挥着扇子洋洋道来。

”乔墨——”

“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白日做梦的习惯。”沂南不置可否,只是劈手夺过乔墨手里舞得像花蝴蝶似的纸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又悄无声息地放到远远地桌角,等着他来抢。

乔墨扬眉,也不多加辩驳,”那沂兄且静待明日。”只见他一边断了话头,一边却径直伸出手去拿了桌角的纸扇,丝毫不想陪沂南玩那种幼稚的游戏。

沂南扁扁嘴,心里想着,不可爱,太不可爱了。

另一边,姜问叶回了高台便匆匆问道,“忻儿怎么了?”

姜忻坐在栏前,尚还有些出神,听得姐姐唤忙转过头来,“没什么,只是觉得姐姐今日累了,明日再打也不迟。”

“你看你,绞帕子绞成这样,还不说实话?”姜忻从小一撒谎便绞帕子,姜问叶自是一清二楚,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更是急得不行。

姜忻两颊微红,低了低头,一副女儿娇态,“那沂公子气宇不凡,姐姐的毒甚是折磨人,忻儿有些不忍。”

姜问叶这下明白了,本来只是借妹妹的旗号引来各路好手试试自己的毒功,没想到倒真要招一个亲来了。她松了口气,眼眸一转,弯起嘴角,“你要是喜欢,我现在便找人把他绑来。”

“别!”姜忻吓了一跳,“怎可如此强求别人。”

“当然是逗你玩的啦”,姜问叶笑着勾了勾妹妹的鼻子,“我已约他明日再战,你若是真喜欢,我明日不用毒功,以他的功夫,胜我自然是轻而易举。”

姜忻仍是忐忑,“如此这般,会不会太委屈了他?”

“他若是对你无意,怎么会跑来比武招亲,难道只是想和各门各派过个招吗?”姜问叶不以为然,一面说着,一面把玩着姜忻及腰的乌发,很是受用。

姜忻想来也觉有理,又羞赧起来,将头垂得更低,双手紧紧抓着帕子不放,红着脸低声说道:“全凭姐姐做主。”

第二日,沂南和乔墨刚出客栈便遇上了早早等候的姜家之人,连拖带拉地带二人上了马车送至擂台。

沂南这才知道事情大了,坐在马车里急得团团转,乔墨在一旁听他坐立不安的动静,更觉好笑。

见这人一脸看戏的样子,沂南更急了,“你快别幸灾乐祸了,这下该怎么办啊?”

乔墨轻咳一声,正了正色,佯装不解,“自古才子佳人,佳偶天成,沂兄为何如此推拒?”

沂南见他如此,更觉气闷,干脆撇过头去不说话。乔墨听得对面久久没个动静,这才又开口,“比胜才可亲成,你若是真对佳人无意,输掉不就好了?”

沂南知他以为自己不肯认败,摇摇头,叹了口气,“姜问叶定然不会用毒,单比剑法刀术,若是我故意输掉此局,岂不是昭告众人我不愿求娶姜二小姐,本就是比武招亲,我若是这般作为,她颜面何存?”

”——倒是不知道你也有这般心细的时候“,乔墨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怔了怔,又复开口,“但若是令姜问叶以毒功取胜,旁人不知,姜二小姐又可知你心意,如何?”

“那自然是最好,可又如何做到?”

乔墨笑笑,正想说什么,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只听得车帘外侍从叫道,“二位公子,擂台到了。”

二人缓步下车,姜家侍从寸步不离地跟着沂南,生怕他跑了似的。沂南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分明就是比武逼亲,正懊恼着,却听得后面唤道:“沂兄稍等。”转过头去,只见乔墨收了扇子,轻轻捻住他的手,悄悄地塞了个白瓷瓶给他,轻声说:“伺机服下,余下的交给我。”沂南不疑有他、一把接过,转身跃上擂台,“那就有劳乔六公子了!”

不同往常,姜问叶早早便在擂台上等候,虽知道自己不得用毒必输无疑,但机会难得,自然是严阵以待。沂南捏着手中的瓷瓶,暗暗思索如何制造机会,两人各自苦思,只为求败,倒也好笑。

姜问叶快步上前,腾空而起,抽出腰间软剑直向沂南胸口刺来,沂南轻轻一躲,反手用剑拆招,不想剑身被软剑缠住,姜问叶用力一扯,剑鞘被生生弹飞出去。沂南知道对方这是在逼他出招,却仍只是闪躲,偶尔用剑化去狠招。姜问叶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沂南尚未出力,若是她硬要认输,如何服众?她越想越急,手中软剑大力一挥,直直向沂南咽喉割去,非要逼得他动手不可。沂南见她攻势忽猛,知道机会已至,翻身一躲,转身反手便以一招连云怒向姜问叶连连刺去,姜问叶措手不及,忙收剑抵挡,姜家鸳鸯刺细长而柔韧,剑法轻灵,速度极快,加之虚绝连云怒此招攻势之猛,穿刺之快,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难以辨清。正当台下之人纷纷凝神细看之时,却见沂南行动一滞,霎时变了脸色,反手将姜问叶击退三步,而后头昏目眩、脱力倒下。

众人哗然,姜问叶也一脸莫名,这人怎么就倒下了?

乔墨听得场上停手,一脸焦急,忙唤大夫去到台前查看。大夫虽不知他们为何让自己早早等待于此,似乎知道会出什么事似的,但也依令而行,“这位公子眼泛红丝,唇色发青,气息微弱,是急毒发作啊。”

“多谢大夫”,乔墨等着大夫说出了该说的话,便吩咐了乔平扶着沂南,站起转身,朝姜问叶的方向作了一揖,出口隐隐冰冷,“在下不知姑娘为何非要为难沂公子,而今姑娘已然得胜,那我们就告退了。”

“哎——”,姜问叶还不知沂南为何中毒,着急的很,“我没有用毒啊!”

“姑娘既借比武招亲之名引各路侠士到此一战,还请莫要旁生枝节,硬定姻亲。”乔墨负手而立,眉目温和,语气却带了一丝冷淡。虽然这话只有台上几人才能听见,但眼见初心被道,姜问叶自然心虚,不敢再拦,眉头紧锁,心中焦急。

“姑娘宽心,沂兄自有在下照顾,乔某替沂兄谢过令妹错爱,只是这场闹剧,恕我二人不奉陪了。”乔墨听得对方一时无话,恐惊吓太过,心下不忍,出言宽慰,转身和乔沂二人下了台,离开龙楼。

姜问叶这才明白过来并非自己误用毒功,而是那人不愿要自己的妹妹,早有准备。偏生又被那两人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设了个局引来各路,哪还能拦,心中更是气闷,转身径直回了高台。

姜忻虽不知二人说了什么,但也知姐姐不可能以毒求胜,晓得沂南于她无意,心下黯然。

回到高台之上,姜问叶见妹妹眉头微蹙,只是凭栏出神,只道她被那小子伤透了心,更是气极,“忻儿无需神伤,我这就去把那混小子绑过来!”说罢转身便走,姜忻连忙起身拦住她,“姐姐别,沂轩公子既然无意,我又何必硬绊着他。”看姜问叶依旧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又出言解释,“我只是钦慕于他,他既拒我,我忘了他便罢了。何况他出此怪策,也是为了护我颜面,如此周到,我还有什么好怪怨的呢?”

“那便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夫放跑了?”姜问叶知道事已至此,也无需在做什么计较,只是心里还颇有几分被人耍弄的气愤,心里暗暗想着下次逮着这人非给他来点厉害瞧瞧。

姜忻见她开始打趣,便知她气头算是暂时过了,那沂家到底是一方名门,她还真怕姐姐气性上来跑去给他们全家来点奇怪的毒药使使绊子,那便不好收拾了。只得快点把她的注意从这件事上移开才行,知道姐姐最是疼她,这样的法子自然是千千万万。“姐姐——你便当你妹妹这么累赘吗?”姜问叶见她真像是怕被自己嫌弃了一般,眼角泛起微红,语气也窘迫了不少,哪里还顾得着思索如何去给那两人使绊,立马就跳到怎么哄妹妹开心了。“哪里——我妹妹如此妙人,才不便宜那些凡夫俗子呢。”

这边乔墨带着沂南上了车便让乔平喂他服下了解药,又生怕有余毒淤积,刚回客栈便吩咐好热汤药浴,一边又运功逼毒,反复几次才停下。

沂南醒来时,只觉身子一片舒爽,连前两日比武的酸痛都没得一干二净。已是深夜,他动了动身子,刚一转头,便看到趴在一旁桌上浅眠的乔墨,蹑手蹑脚地起身,拿过一旁的锦衾走到乔墨身边给他披上。乔墨一向睡的浅,不一会就悠悠醒转过来,揉了揉眼,还以为来人是乔平,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沂南还没醒?”

却不想手心被塞了一杯温热的茶盏,“我醒啦,现在应该酉时了。”

乔墨怔了怔,双手握起茶盏啜了几口,祛了祛身上的凉意,“我还以为是乔平,你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快?”

“无妨”,沂南摇头,想到刚刚触到的冰凉指尖,皱了皱眉,“你怎么睡在这里?”

“本来只是想坐着歇会,不想就睡过去了。“乔墨笑笑,想起白日他不出一声便接过毒药的样子,不禁好奇,“你就不怕我哄你吃了那药后见死不救?”

“你若是想害我,我岂不是早死了千百次了?”沂南笑道,很是不以为意。

“非也,若是今日我见死不救,沂家与姜家便结下世仇,于我又毫无干系,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沂南怔了怔,思索一番,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识人不明,自食恶果。再者,你不会。”

乔墨心下一暖,有感于沂南信任,“你那桃花我算是帮你断了,日后后悔可别来寻我。”

“不会不会,何日启程?”沂南哪里会后悔,巴不得早早离开。

乔墨看他归心似箭,也不逗他,“乔平已经备好车马,明早便可启程。”

“那就好”,沂南松了口气,“这庆西城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摘得佳人芳心的是你的兄长沂轩,你有什么呆不下去的?”乔墨心下好笑,揶揄道。

“——想来兄长应该不会太过介意。”沂南噎了噎,本就只是一时好玩用了兄长之名,不想会牵扯出这么一番花月之事,而今也不知如何收场,干脆便由他去吧。

“有你这么个弟弟也是辛苦”,乔墨站起准备离开,“天色已晚,你好生休息,我先回房了。”

“多谢乔弟相助。”沂南抱拳,向乔墨作下一揖。

乔墨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听得身后这么一句,停步微微一笑,”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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