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水壶,你去找张大片的叶子过来。”良艮打量了少年一眼,那小子相貌虽算不得英俊,五官却也不坏,尤其一双眼睛很是明亮有神。又手长脚长,筋骨结实,若是去练武的话,算是块上等“材料”。
“这儿有山泉么?我怎么没瞧见?”少年很觉疑惑,却也不知为何,还是听话起身去找树叶。
很快,少年就捏着两片大叶子回来,良艮也不认得是何种草木之叶,似乎是滴水莲。
良艮从少年手里拿过一片阔叶,轻轻折成碗形,捧着说道:“小心接着,这里有水。”
“嗯?有水?”少年哪里敢信,树叶里会凭空生出水来。他小心翼翼从良艮手里接过叶碗,还没探头去看,就觉叶碗略沉略晃荡,里面竟是真的有水。
少年看着叶碗里乘着的水,那水清亮透明,看着干净极了。可他面上神情古怪,看了水好一会儿,却不去喝,问道:“这里面的真是水,不会是那啥吧?”
良艮笑了笑,道:“自然是水,不然还会是什么?你有见我脱裤子么?”
“那倒没有,就是这也太……古怪了。”少年皱着眉头,酝酿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努嘴伸进叶碗,喝了起来。
似乎是发现了碗里确实是水而不是niao,少年呼啦啦一口气将叶碗里的水喝了干净,然后心满意足的仰着脖子抹了抹嘴,这才惊叹一番后,连声道谢。
良艮摆摆手笑道:“小事而已,何必客气。对啦,小兄弟可知这附近哪里有客栈?”
“客栈么?这儿是肯定没有,要去再来镇才行。再来镇很远呢,离这里怕是有二三十,三四十里地呢。”少年是附近山村农户子弟,似乎也不知市镇距此究竟多远。
良艮点点头,道:“二三十里地也不远……”略一顿,又道:“那附近可有农户人家?”
少年道:“自然是有的,我们村子就在附近,到这里就半个时辰路程。你是要借宿吧,我喝了你的水,本应该带你去我家住一晚,不过刚好有几个混蛋在追我,我要等到天黑才能回家,咱再等会儿如何?”
良艮笑道:“无妨,你带我去你们村里,追你的人就算遇到了,也不会拿咱怎么样。”
少年心道:“追我的人都是附近的一些混混凶汉,他们人多,难道会怕了你吗?你也没有比别人多只手多只脚,就算脚趾多个一两根,但那也没什么用。”但转念又想:“这人看着倒不似一般人,哪里不一般,也说不上来。他能凭空变出水来,那必定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定他还真的不怕那群家伙呢。”
想到这里,少年开口道:“大……大兄弟,你是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呀?”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良艮,又想起刚才对方称自己“小兄弟”,那自己管他叫“大兄弟”,总不会错。
“从西边来,往北边去。”良艮道。
“哦。”少年挠挠头,又问:“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良艮。”良艮忽然想起一件事。
随即,良艮也问道:“还不知小兄弟的尊姓大名呢。”
少年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问自己尊姓大名就是问自己姓名的意思”,于是答道:“我尊姓大名是墨观,墨是墨水的墨,观是洞若观火的观。”
良艮笑道:“这名字倒不错,姓的也好。”
“呵呵,是吗。”墨观粗通文墨,也说不出自己这名字好在何处,至于姓,那也非自己所能挑剔选择的。
“墨闻无观,观观自在。”良艮站起身来,笑道:“确实不错,为你取这名字的那位,倒也是有些学问的。”
墨观也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名字是外祖父取的,他老人家从前是我们这一块有名的先生呢。唉,可惜他前些年就不在了。”他伸了个懒腰,又道:“走吧,带你去我们村。不过咱说好喽,要是遇到有人揍我,你可得帮我。”
“呵呵,那是自然,你我已是兄弟相称,我岂会袖手旁观你被人欺负?”
“哈哈哈,这话说的倒也是……”
良艮跟着墨观,在山林里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过了几道路口,进到一处山洼。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站在山洼入口,但见不远处山洼里漏出几处火光,那便是墨观所住的村子。
此处为江安山脉南麓下的一处山洼,隶属枫州武安县境内。此一片山丘皆无名,前面那村落名烂石垸,共三十余户。烂石垸附近倒有几座大村寨,最近的市镇却在离此地二十多里的山外。
墨观带良艮回到家中,他父亲已经吃过晚饭进山了,母亲还在灶间洗碗。山民节省,平日极少点灯,因此墨观家除了厨房有点火光,其余屋里内还是黑漆漆一片。
山民大多会耕种山地,农闲之时也常进山打猎,希冀捕些猎物,以贴家用。今日这个时节,地里庄稼已下种,却远未到收获之时,因此不少山民晚上会进山打猎,希冀能获些野物,好能变卖点盐布钱。墨观的父亲今晚正是与乡伴们一道进山打猎去了。
墨观母亲见了儿子天黑全了才回家,正准备责骂几句,又见到良艮,于是骂声就变成了疑问。
墨观忙说,良艮是自己刚认识的“大兄弟”,这是要来家里借宿一晚的。墨观母亲不便在外人面前责骂儿子,只打量了良艮数眼,对墨观说道:“先吃饭罢,吃完饭给你屋加床被子,你和这位兄弟挤一晚上。我再去下点面。”妇人清楚自己儿子经常晚归,也没等他吃饭,只留了些饭菜热在锅里。
良艮连身称谢,又掏出几块碎银说是做饭宿钱。妇人瞧了一眼,淡淡说道:“山里人虽穷,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也不多说,转身去烧水下面。
吃罢晚饭,三人正要关门休息,良艮却听到阵阵脚步声传来,急促的很。又不一会儿,拍门声急响,墨观过去开了门,见一魁梧中年汉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却是墨观的父亲。
老墨气吁吁的进了屋,立刻反手将屋门关,惊慌失措之下,连家里多了一外人都没发现。墨观母亲只觉得事情大大不对,一边点上了一盏羊油灯,一边问:“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么?慌慌张张的。”
这时候灯火亮起,就听得墨观父母二人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呼出来声。
老墨惊讶的自然是家中多了一陌生人,墨观母亲则是见丈夫右胸赫然有道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着血。妇人嘴快,连声问是出了何事,哆哆嗦嗦的,又说要去找干净布条,要来帮助丈夫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