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

莫欢不要，不要，不要！

　　夜晚我从梦魇中惊醒。

十二侯爷，您怎么了？

十二第一个冲进来。

　　我喘着粗气，脸颊上的泪水还没干。

莫欢我梦到我爹了，他给我买了徐记的桂花糕，我特别开心，还抱了他一下。

莫欢但一转眼，就变成了，我抱着他的尸体。即便他穿着红衣，我都能看到好多好多血啊，像流不完一样。

莫欢他想笑，但已经没力气了。他说，欢儿，别哭。

　　我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这个记得清清楚楚的梦。

十二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根本没法儿安慰我有些疲惫地招了招手：

莫欢本侯无碍，你去歇着吧。

　　十二还是很担忧，：

十二侯爷，您有什么事就跟属下说，不要忧虑太深，要是先侯爷看了，也会心疼的。

　　我摇摇头，：

十二知道你是真心为本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起码在这件事了结之前，不会有事。

　　后半夜，我再也没有睡着。

　　我走到白亦非的房间，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他那样有洁癖的人，肯定受不了屋子里落灰。

　　然后坐在他以前处理公文的地方，拿起竹简，是他常看的兵书。

　　上面还有他的批注。

　　等我看完那一卷，天已经大亮了。

　　我打开门，凉秋和十二都在。

莫欢帮本侯告个假，今日不上朝了。

　　昨夜梦到白亦非，

　　桂花糕那样好吃，许是他馋了，才给我托了梦。

　　我将前几年埋在秋千旁的杏花酿挖了出来。

　　那还是我和白亦非一起做的、一起埋的。

　　记得当时他放了好多杏花，

　　我说这样酒香就被盖住了，一点也不专业。

　　白亦非说，那样更甜一些，女孩子喝比较好。

　　他真是，一点苦也不想让我吃。

　　我带着两坛酒，买了桂花糕。

　　一个人去后山去看他。他是为国战死的血衣侯，

　　陵墓很是豪华。

　　这里还埋着我那未曾谋面的娘亲。

　　我坐在石碑前，看着石碑上篆刻的累累功绩。

　　打开两坛酒，拿出白亦非最喜欢的羽杯。

莫欢都说了不要放那么多杏花儿，真是没我酿的好，不信您尝尝。

　　我将酒洒在地上。

　　人一闲下来，就喜欢回忆过往。

　　我在这血衣堡的每一天都会想起白亦非。

　　我记得他有一阵子让我看兵书，

　　我问他：

莫欢若有一日，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如何自处？

　　我以为白亦非会说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之类的。

　　没想到，他很认真地告诉我：

白亦非血衣侯只能战死。

　　那时他讲得及其严肃，

　　我却在心里暗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什么这些古人读了这些个兵书，事到临头还会不明白？

　　现在我知道了，

　　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

　　很多时候，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苟安偷生、假意归附、认贼为王，等东山再起，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他生于权贵之家，富贵滔天，他和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的人不同。

　　他享受无上权力的同时，便注定了不能选择死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