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最毒妇人心

萧景琰不过既然夏江计划落空，恐怕还有后招，太奶奶会不会还有危险？

梅长苏殿下放心，夏江为人谨慎，即便皇上并未起疑，同样的手段他也不会再用一次。据线报，宫里越氏已经以为太皇太后祈福的名义向皇上提议赦免一批死囚。此事虽未明发诏旨，但已获得皇上首肯。

霓凰郡主越氏向来无利不起早，谢玉罪行累累，如今已无翻身的可能，她竟然会选择帮忙，还真是让人意外。

梅长苏借丧失利用价值的谢玉卖夏江一个人情，很划算，不是吗？（蓦然冷笑）只可惜，有誉王在，皇上跟前这位大红人怎么选都不可能跟太子合作。

萧景琰此言何意？

梅长苏十三先生前段时间已经着手拔除红袖招安插在各官员府邸的眼线，但数量上有些不妥。

萧景琰先生是怀疑璇玑公主把剩下的势力移交给了夏江？

梅长苏（点了点头）以璇玑公主的智计和手段，有些暗桩只怕埋得更深更久。

蒙挚可平白无故的，夏江怎么会帮这位滑族公主？

霓凰郡主这么多年过去了，能让夏江心甘情愿替她做事，或许终究难逃一个‘情’字。

梅长苏不错，璇玑公主和夏江曾有过一段私情，红袖招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至于誉王，生母祥嫔是玲珑公主，他身上的滑族血脉注定是璇玑公主复仇路上最关键的棋子。

梅长苏倘若誉王和夏江联手，情况便会棘手得多。殿下日后需得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行，免得被钻了空子。

萧景琰（郑重点头，满口应承）

别看现在萧景琰答应得挺爽快，事实证明，他感情用事冲动鲁莽起来是有情有义，但唯独缺了脑子。不管是不久后皇后在宫中诬陷静妃并通过实为夏江眼线的宫女小新挑拨离间，还是两人因为是否营救卫峥之事起冲突争执，什么关心则乱都是虚的，归根结底还不是这位靖王殿下从来都不够信任梅长苏，否则夏江和誉王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搞幺蛾子？

萧景琰和梅长苏之间的‘相爱相杀’暂且不论，话说另一边，卓青遥在萧景睿的带领下来到了明日在金陵置办的宅院，对此，主人翁明日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发出邀请。

明日（字丛嘉）我这个人衣食住行无不挑剔，你确定邀我到天泉山庄小住？

这话并不是委婉的拒绝，更不是矫情的试探，与其说是进一步确认，倒不如说是给卓青遥乃至卓家一个止步于此的机会。当年明日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而那时分明还未封棺……想起师父日前传回来的书信，他心底有种预感，若要找他老人家了解更多细节，和萧景睿生日宴那夜痛斥心扉的真相相比哪个更残忍，或许还真说不准。

来之前卓青遥就从萧景睿口中打听到，明日从小在杏林渊长大，那里除了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便穷的只剩下钱，再加上谷主明醉富养徒弟的准则，明日衣食住行方面一向是最精细又烧钱的。就好比他用于代步的那个轮椅，看着像是鎏金，但实际上其实是分量十足的真金，用牙咬能留下浅淡印痕的那种。

卓青遥（只当他顾虑眼下天泉山庄在江湖上的尴尬处境，并未多想）无妨，天泉山庄虽受重创，但根基尤在，断不会如此沉寂下去。

萧景睿绮妹目前尚在恢复，届时我也会随同前往，到时候找你对弈，丛嘉可不要嫌我烦才好。

明日（字丛嘉）这倒不会，只是…（视线略过卓青遥，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你母亲同意了？还有南楚那边不是说宇文霖病重，想让你去见一面？

萧景睿（闻言下意识瞥向卓青遥，见他神色如常未有不愉，稍稍放下心来）南楚那边来了位童颜鹤发的游医，晟王病情已经达到控制，况且天泉山庄离南楚并不算远，待绮妹稳定下来，到时候我再启程也不迟。

明日（字丛嘉）（别开视线，抬眸看向院中粉白纷扬渐次凋谢的几株西府海棠，沉声道）但愿你……莫要后悔。

萧景睿（神色一紧）

卓青遥（皱了皱眉，莫非……）

明日（字丛嘉）一个月后，师父与我相约蜀中。我还有事，两位请便。

南衣（俯身推着轮椅，渐渐走远）

天泉山庄的所在便是蜀中，这话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只是萧景睿万万没想到的是，待到那一日，本已天翻地覆巨变的人和事会迎来面目全非的最终结果。

当明醉抵达天泉山庄的时候，瞧见他的第一眼，萧景睿也好，卓家人也罢，无一不怔愣了片刻。霞姿月韵，童颜鹤发，仙风道骨宛如谪仙的出尘气质，即便未曾去过杏林渊，也让人忍不住猜想，那儿必是钟灵毓秀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否则何以能有如此超凡脱俗的气派？

是夜，卓鼎风当即设宴热情款待，明醉在外游历多年，接触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再加上他虽表面瞧着冷冰冰的实际性子很是随和，如此觥筹交错间自是主客尽欢，言笑晏晏。

明日（字丛嘉）（端坐在轮椅上，摆手制止身后侍女斟酒的动作，不紧不慢）夜已深了，小公子离了母亲怕是睡不安稳，少夫人提前离席也好叫人放心。

明日（字丛嘉）

谢绮（攥紧手中丝帕，一时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身侧）青哥……

卓青遥（拍了拍妻子的手，柔声安抚）绮妹安心，都是自家人，我在这儿作陪也是一样的。

谢绮（轻轻点头，起身朝公婆行礼）爹，娘，我先去看看孩子。

卓鼎风（心下猜到几分幼子支开她的用意，便也不再多言）

卓夫人（略一颔首）蕴哥儿月份小，奶娘多帮衬着也无妨，别累着自己。你困了就先睡下，不必等青遥，他饮了不少酒，省得熏着孩子。

谢绮（因着婆母这细致入微的关怀心里一阵熨帖滚烫，点头应下，自往后院去不提）

那夜之后，谢卓两家关系虽不复从前，但无论卓鼎风夫妇还是卓青遥，待谢绮都一如既往甚至更为爱护怜惜。因为在所有真相揭开之后，谢绮无疑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身为谢氏女卓家媳，夫家与娘家一朝反目成仇，她所承受的凄楚痛苦并不比萧景睿少，而谢玉也好，莅阳长公主也罢，一个利益至上冠冕堂皇，一个在意萧景睿远多过其他儿女，哪里还顾得上谢绮这个被当做拉拢补偿工具的女儿？

至于卓青遥，他本就与谢绮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又怎能因此抛妻弃子，薄情寡义？另外，且不说谢绮拼死生下长孙，卓鼎风夫妇心中再怎么愤恨也不会把上一代人的恩怨牵扯到小辈身上，更做不出苛责磋磨的事儿来。

眼见着卓家上下人等并未因此前之事改变对妹妹的态度，如此深明大义，萧景睿是感激的，也本该放下心来高兴才是，可不知怎的，越是如此，他心底的歉疚羞惭越是不可抑制，宛如铺天盖地的浪潮汹涌而来，压得他心口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明醉（视线在场内巡睃，直接开门见山）当年睿山上雷劈棺木，我循声找到那里的时候，丛丛浑身青紫，气息奄奄，差点救不回来，而他的双腿也因脑部长期缺氧导致神经受损落下残疾。

闻言，卓家三人震惊之余只觉一颗心揪成一团，双眼酸痛，几欲落泪，好一番克制方才忍住围上前把明日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的冲动。而萧景睿此时已然垂下眼眸，心口突突直跳，忽然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事。

明醉当时棺内除了襁褓中的月牙佩，还遗留一块素色锦帕。（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个锦囊，递向卓夫人）不知夫人可还认得？

卓夫人（接过来从中拿出条陈旧丝帕，熟悉的针脚和右下角的闺名如同一把把利刃骤然刺入心口，紧紧攥着手帕，悔恨至极，悲愤难当，混沌思绪一时间豁然开朗）溱洧！好一个萧溱洧！没想到……杀了我儿一次还不够，你竟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封于棺中活埋！原来…什么相见恨晚，情同姐妹，不过是引我入局的算计！当真是好狠的心！！！

话至此处，众人已然明了，当年‘无故’夭折的卓家子下葬时，最后一个接触孩子的人是莅阳长公主萧溱洧，发现他还活着却隐瞒下来的人是她，慌乱心虚间不慎遗落手帕的人也是她。

倘若没有明醉及时救下明日，这一真相将死无对证，永远被掩埋下去。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她一而再地‘杀死’别人的孩子，所谓最毒妇人心，大抵便是如此！

卓鼎风（紧紧抱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妻子，此刻亦是痛心疾首）

卓青遥（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抹了把眼泪，瞥见弟弟越发冷硬的眉眼，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默默轻拍着母亲佝偻的后背，相顾无言）

萧景睿（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临别前母亲眉宇间的忧愁和欲言又止所因为何，原来竟是如此？！脱力般靠着椅背，忽然有些庆幸此时此刻绮妹不在，否则她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