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院子里的那棵海棠花，昨晚
一夜未眠。
我见它，一直专注地
望着我，站在窗前……
一
“咖喱酱，这是准备养花？”
看着咖喱酱气喘吁吁把一盆含苞欲放的花搬进公寓，张伟好奇地问。
“嗯……”咖喱酱搬着颇有些分量的花盆，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来帮你吧。”张伟走了过去，帮她把花盆搬进她的房间。
“这啥花呀，感觉还挺好看？”张伟摸了摸含苞欲放的花瓣，问道。
“是西府海棠。”咖喱酱擦擦汗，“谢谢你，张律师。”
“嘿嘿不客气，应该的。我总感觉这花和平时见到的海棠花不太一样……”张伟挠了挠头，走出她的房间。
二
在22岁生日前十个小时变成了一盆花是怎样的体验？
赵海棠做梦都没想到，小说里写来都觉得离谱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
2020年5月14日，星期四，上午九点。周四没课的赵海棠，打开电脑开始写新构思的小说。
新小说带着童话气息。主角海棠花王子受到女巫的诅咒，变成了一盆花。后来，和他青梅竹马的哈利公主力排众议，带着变成花的王子一路过关斩将，解救仙女。最后仙女告诉他们，解除诅咒的方式是公主的一个吻。而后王子变回原样，公主与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故事会像刚刚构思的小说那样发展下去吗？？可是他去哪里找他的哈利公主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赵海棠此刻满脑子都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空有人的意识却挪动不得。他心乱如麻——如果明天之前变不回来就完了，谁都会以为他失踪，而后报警，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他绝望地扭了扭身子，试图适应看世界矮了半截的视角。
“老板，这盆海棠花怎么卖？”
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女声响起。赵海棠有些费劲地抬头向上看去——
是咖喱酱？
今天天气颇热，她穿了短袖短裤，两条蜜色的长腿裸露在外，从赵海棠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修长笔挺的双腿。他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他才不是馋她身子的人呢！
赵海棠想东想西的当儿，突然觉得自己被凌空抬起，落入一个带着清爽香气的臂弯。
“欢迎下次光临！”
三
一路被咖喱酱抱回公寓，赵海棠想，如果花也有意识，那他现在一定脸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哦不对，这盆西府海棠本来就是红色的花，应该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吧……啊喂，现在得赶紧想办法让咖喱酱意识到他不是普通的海棠花啊！
不过话说……她怎么突然想起养花来了……赵海棠想。
他从遐思中回过神来，咖喱酱已经抱着花盆进了公寓。接着，他听到了张伟的声音，他要来帮她抱花盆。
“……这花和平时见到的海棠花不太一样啊……”
啊张伟你居然对我咸猪手！赵海棠感到张伟的手在自己身上——海棠花瓣上碰了碰，瞬间有种要炸毛的冲动。但他现在只是一盆无助弱小又可怜的花，只要别人愿意，谁都能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赵海棠不由得仰天长叹——噫吁嚱，一代文豪何以沦落至此！
赵海棠目送张伟离开。咖喱酱坐到窗边，看着他，若有所思：
“你说，他会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四
咖喱酱买花倒并不是想自己养。早在几天前她就在考虑该送赵海棠什么生日礼物了——平日里他对她实在太好，咖喱酱多少觉得过意不去，想送他点什么。奈何最近刚买了小羊皮，眼看要沦为吃土少女，实在没能耐买高大上的礼物。恰好路过花店，看到这盆海棠花实在亮眼，又想起那张惨遭不幸的芳草萋萋桌，于是就买了来准备做礼物。但她还是稍稍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这样的礼物。
这盆花看起来倒是亮眼喜人。只是都已经五月了，怎么还没开花呢？按着诗人的说法，已经是“谢却海棠飞尽絮”的时节了……哎，不管了，可能是什么特殊品种吧！
咖喱酱没多想，四下里看看，确定赵海棠不在，才安心地把花放在窗前。
“你呢就先在我这里呆一晚，明天我要把你送给一个也叫海棠的男孩子。”
五
所以，咖喱酱买花的目的是要送他生日礼物？赵海棠听完咖喱酱一番自言自语，吃了一惊，同时还有点感动。目送她离开房间，赵海棠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变回来。
所以难道……把我送给我？他想得头痛，索性不再去想变回来的事情。他探头看了看她的房间，有女孩特有的干净和馨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和本子文具，床上有她喜欢的玩偶和摆件。
下午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赵海棠很快打起了瞌睡，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
唔……半梦半醒间，他觉得有人在抚弄他脖颈和胸前的肌肤，挠得让他心痒痒。他抖了抖身子，睁开了眼。
天已经黑了，窗外华灯初上，车辆在马路上奔流不息。咖喱酱正坐在他面前，望着窗外出神，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含苞欲放的花苞。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咖喱酱喃喃自语着。
“可是他喜欢的人是大力啊……”咖喱酱继续碎碎念。
不，不是的，我对大力那只是崇拜而已，我喜欢的人是你！赵海棠发出无声的呐喊。他扭了扭身子，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可惜除了簌簌抖落几片叶子外并没有太大效果。
如果变回来了，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我的心意。赵海棠后悔不迭，如果变不回来……那他可真要肠子悔青了。
“嗯？叶子怎么突然掉了？”咖喱酱终于注意到毫无征兆落下来的几片叶子。不过她没怎么当回事，继续发着呆。
六
直到吃晚饭，赵海棠也没现身。
“赵海棠今天去哪儿了？”胡一菲随口问道。
“可能有事吧？他过几天要论文答辩，晚些回来也正常。”大力歪头想了想，说道。
“这小子手机也没带，有点奇怪了……”张伟插了一句。
“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总不至于突然失踪吧。问题不大，要是他明天还没回来再说吧。”
众人便也没怎么当回事，吃过晚饭各自回了房间。
“你说，他去哪里了呢？”咖喱酱摸着海棠花的花瓣，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发问，“哎算了，他也不会不辞而别。不想他了，我要睡了。你也晚安哦，海棠。”
咖喱俯身亲了亲一朵初绽的花瓣，就熄了灯上床休息了。
七
啊啊啊啊！
如果他变回来，一定要好好教导教导咖喱酱，不要随便乱摸海棠花。
她纤长的手指从他的喉结扫到脖颈，继续往下到胸前和腹肌，像只猫儿在挠他的心。他尽力躲避着，还是难以完全躲开。就算变成花，他也毕竟是正常的男人，她这么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她却仍旧浑然不觉——谁在摸一朵花时会想这么多呢？
“……我要睡觉了，你也晚安哦！”
赵海棠刚松了口气，便感到女孩温热的唇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吻了吻。
她的吻带着一阵他难以分辨的香气，痒痒的，实在是太舒服了。如果他有手臂，一定要把她拉进怀里，再加深些这个吻。可惜他还是一盆花，什么都做不了。
咖喱酱温热的气息很快远去，她大概准备洗漱睡觉了。赵海棠想。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没从香吻里回过神来呢……
生活不是童话，得到吻的他并没能变回原样。赵海棠感觉自己已经佛了，淦！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门吱呀一声响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马上红了脸慌乱低头，
咖喱酱的睡衣……什么时候这么性感……
她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胸前的扣子没扣好，隐约可见浅浅的一道沟壑。睡裙下露出的长腿格外让他眼热。
赵海棠咽了咽口水，告诫自己非礼勿视。他紧张兮兮地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亲吻他时的温热气息和她无意间展露的好身材。
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却还睡不着。睁眼看看房间里的挂钟，已经凌晨了。他突然想起川端康成的句子：“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哎……他的视线落到床上，女孩睡相不太好，被子被她踢开了。大概她觉得冷，微微蜷缩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赵海棠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八
阳光正好。
赵海棠是被穿过窗帘的阳光晃醒的。
他抬眼看了看表，七点钟。还早还早，继续睡……
他换了个姿势，搂着怀里软软的抱枕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
等等，抱枕？手感好像不太对……
赵海棠感到怀里不同寻常的触感和温度，清醒了不少。他迟疑地低头看去——
怀里的哪里是他的抱枕，分明就是咖喱酱啊！
她埋在他胸前，胳膊环抱着他的腰，小腿搭在他身上，呼吸均匀且平稳，睡得正香。
赵海棠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这……啊啊啊啊咖喱酱醒来要怎么和她解释！
和她说那盆海棠花是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他又变回原样了？她会相信吗？
他僵了僵，感到怀里人动了动，睁开了眼。
“啊你你你……”不出他所料，咖喱酱醒来后果然大吃了一惊。她一骨碌坐了起来：“赵海棠，你怎么在我房间？”
赵海棠硬着头皮给她解释了昨天的灵异事件后，咖喱酱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昨天那盆花，其实是你？”
看着赵海棠点了点头，表面淡定的咖喱酱内心已经跑过了一万头草泥马。她昨天不仅摸了半天花瓣，还亲了他……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赵海棠的嘴唇，果然还残留着她口红的印痕。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咖喱酱……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已经不喜欢大力了……我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赵海棠挠了挠头，“其实昨天我真的特别后悔，我担心我再也变不回来了。还好我变回来了，终于能亲自告诉你了。”
“……”咖喱酱看着他，脸红了起来，“可是你变回来了……我就没办法送你生日礼物了……要不……”
赵海棠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环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吻。“……那，作为你的女朋友，就送你一个吻当礼物吧！”一吻毕，咖喱酱松开他，说道。
“昨天某人可是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占了不少便宜，光一个吻可不行……”赵海棠眯眼笑了笑，反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脖子上种了几个草莓印，方才满意地松开她。
“你让我怎么见人啊……”咖喱酱嗔怪地轻轻锤了锤他的肩。
“宣誓一下主权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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