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计谋

她等了很久，第一次打更的时刻，他还没有回来。柳素语有些坐不住了，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斗篷披上，系好带子后往内衬好的口袋里放了一把小短刀，这还是之前爹爹送给她防身用的，她抚摸着小短刀，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更后的天已经是非常的暗了，她不得已只能备好小灯笼提着在身边，四周安静得过分，农户们都歇得早，所以这个时候是看不到一个人的。柳素语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有这么晚独自出过门，不过如果找不到江言翼，她一个晚上都不能放心。

他不知道江言翼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就算找不到江言翼，但或许能够联系上七皇子的人，那是他们平时碰面常待的地方，柳素语去过一次，路线还是记得的。

她摸索着来到了镇子上的一户商贾之家，来的路上因为有些急促害怕，不时绊倒过几次，又被夜间的露水沾湿了衣裳裙摆，现在还真是有点狼狈，但柳素语管不了这么多，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未做回应，她又加大力度拍了几下，仍是不见声响，就在她还打算再敲的时候，倏然一支箭划空而来直直钉入了府门前的牌匾上，等她反应过来又有几支接连从对侧屋檐上射过来!

她知道躲闪不及，抽了短刀挡了两三支，眼见第四支快要直穿心胸，她的心悬起，眼睛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吓得闭了起来。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她听见了剑与箭之间的碰撞声，柳素语短暂地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她听见抱她的人心急地问了一声：没事吧？随即就松开了她，飞身上屋顶与射箭的人打斗起来。

杀手知道江言翼受了伤，于是更加自信与江言翼周旋起来，三回合后被江言翼一剑解决，可这也花光了他残余的力气，他跪伏在地上，右手抚胸口，再也撑不住地呕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躺倒在地。

“江言翼!”柳素语看见他倒在面前，没有犹豫地爬了过去，颤抖着手扶起他的身子，心疼地落下泪来：“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你等等，我马上去找大夫……”

“铁刹应该就要赶过来了，别急……我……这里不安全，你……”江言翼拼命想要给眼前哭泣的女孩子擦眼泪，无奈手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看着身前衣服上渗出的红色染着柳素语垂下的衣摆，心里估计着铁刹从另一边赶过来的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他想着不能睡，不能困，不能让自己喜欢的想要珍惜的女孩子一个人害怕。是的，他承认，他真的喜欢柳素语，不再是那种懵懂的以为只是感动的喜欢，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喜欢，在这种生死时刻，他突然就觉得，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满足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少年虚弱的脸上是重新绽开的笑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常年的淡漠似乎要冲破了出来，他在这个女孩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保留了呢。

够了吧，这些年痛苦的生活里出现过一点光亮，他很知足了。江言翼意识渐渐模糊，可他还能感知到柳素语一遍遍喊着他，一滴滴温润的液体在他脸上滚动着……

——

京城某处密宅内。

跪着汇报情况的人战战兢兢，感受到面前站立的人的气压，立马恐慌着求饶道：“属下办事不周，私下南边的运货马车本已快到江南，谁知……谁知中途被人截到一辆，他们截了一俩后就撤退了，明显预谋已久……还有就是，今晚派去跟踪七皇子的人全部都……不过属下和一个应当是七皇子的心腹之人交过手，属下已经解决掉了。”

“哦？”站立的人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莫非你在邀功？”

“柯成，来，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我们伤敌不成，损八百，露马脚，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属下，属下不知……甘愿领罚!”

“哼，你要庆幸本殿下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现在不会罚你，可我要你记得这次的教训，你跟着我最久，也最聪明，下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属下谨遵教诲。”

——

江言翼一直没醒，都三天了，柳素语看着他仍显苍白的脸色，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差点一下子没能止住血的场景，好在后来七皇子带来的大夫来得及时，这个平时喜欢嘻嘻哈哈逗嘴的七皇子一点架子也没有，在房间里急得直挠头发，捶胸顿足。

毕竟要不是为了保护他，子朔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也不知道他这个媳妇会不会怨他，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柳素语煮了点白粥，又熬了一大碗草药，江言翼被这些天的药味刺激着早已慢慢转醒，但他有些不想睁眼，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柳素语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喂药的时候怕自己喝不进去，也会一勺勺耐心喂着，会执着他的手温柔地喊他快点醒过来，也会……

其实这些还不是主要原因，最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是感觉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和她说话了。

他虽然知道柳素语对自己很好，但那种好绝对不是像他的，也许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换做了他人也，她也是一样的心意，如果自己的心思困扰了她打破了这种平衡的话，他也实在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她了。

“你醒了？”柳素语突然惊喜地喊到。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我明明看见你眼睛转了!你终于醒了!”

……

江言翼缓缓睁眼，哑着干涩的嗓子问她：“你有没有事？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看看你自己伤得多重!”

“一点小伤而已。”江言翼满不在乎道。

柳素语不搭理他，兀自洗了帕子给他擦汗，江言翼躲闪，柳素语便把他拉过来，瞄了下他不自在的神情，淡淡开口：“你还害羞？这些天都是我伺候你的好吗？从小到大我还这么服侍过一个人呢。”

江言翼仍是躲闪着，嘴里小声嘟囔道：“我没有害羞。”

两人正你来我往着，都没注意到轻轻推门而入的人。崔知白敲了一会的门，他自知好像贸然进入有点不合礼数，但一直等着外面都没见人来开门，又听到门内传来的说话声，只好自己试探着走入了屋内。

小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一种小庭院的风格，简单干净，朴素舒适。但这里的整个环境还是比不上京城，不知道素语这样的闺中小姐怎么守得了。

“知白？你……你怎么在这里？”柳素语换水出来，看见崔知白正细细打量着四周，她被突入的一个人吓到了，要不是认识崔知白，她可能以为又是什么坏人，打算一盆水就往人脸上泼来着。

“素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