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传说,七月是鬼月,七月十五是鬼节,也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那些无主孤魂就会在这日子,由鬼差押解上来领取阳间的布施,一般的风俗都会在这一天放水灯、烧纸衣或者放水布,请高僧念经,超度亡魂早脱苦难。
晚上的义庄传来印刷东西的声音,这是作为冥间银行大班的九叔每年都要做的事情。嘈杂的声音终于把贾龙科叫起来了。
“哎呀!原来师父的真名叫林凤娇呀!真好听啊!阿娇,阿娇,阿娇欸…”在自己房里补了一天觉的贾龙科刚刚进屋子,就听二楼的秋生很大声地说道。
还没过三息,只听“扑棱棱—”几声,眼见秋生从上面跳下来,跟着是满天的纸钱,同时还有一根棍子,那棍子是九叔撇下去的,没砸住秋生,却快他一步,不偏不倚地掉在他脚底下。
失去重心的秋生往后仰,正要撞上一旁的贾龙科,贾龙科不慌不忙地微微侧身,就把秋生空了过去。
“哎呀…哎呀。”躺着的秋生痛苦地呻吟着。
“秋生,没事吧?”贾龙科面朝他蹲下,目露同情地问道。
“你…哎呀…也不帮…唔…我一把。”
“秋生,九叔想让你摔,我也不能拦着呀!”贾龙科说完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就不帮你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派头。
“唉,我警告你呀!如果有人知道这名字我唯你试问。快点收拾收拾烧了吧”上头九叔探出身子,指着秋生说道。眼下,九叔瞧见了蹲在秋生旁边的贾龙科,接着厉声问道:“贾龙科,刚才听见什么没有?”也不怪九叔这么横,这毕竟是关乎尊严的问题。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刚才说什么了?”贾龙科听见九叔的声音,很快站起来,冲九叔边摆手边说道。
“贾龙科,你知道林凤娇是谁吗?”躺着的秋生补了一句。
“知道,九叔嘛…”贾龙科连忙捂住嘴,瞪大双眼,回身看着正在坐起来的秋生,接着撒开手,左手指着他说道:“你小子,诈我。”
“嘿嘿…”秋生面露狡黠,麻溜地捡起冥纸,没几秒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九叔和龙科两个人,莫名有些尴尬。突然,贾龙科感觉身后发凉,一转身,九叔正站在后面。
“九叔,你怎么下来了,哈哈呵呵呵。”贾龙科打起哈哈。
“你小子,知道该干什么吧。”九叔沉着脸说道。
贾龙科见九叔沉着脸竟然没有害怕,反而语气平缓地说道 :“知道知道,九叔啊!我感觉你那名字倒挺怪的,而且今天你怎么也怪怪的。”
“你说说,哪里怪?”九叔抬起头来,对上贾龙科的眼睛,脸色和往常一样严肃,看不出其他神情。
“怪可爱的。”说完,贾龙科就一脸坏笑地看着九叔的脸一点点的变红。
九叔反应了半天,便只觉得脸和烧起来一样,连忙转过身去,掩饰尴尬地说道:“你去看看秋生烧完了没有。”
“秋生,龙科。”听见九叔喊的两人,同时应了声“来了”就赶紧进了屋去。
拜完祖师爷像的九叔,看见进来的两人问道:“一晚上都没看见文才,跑哪儿去了?”
“哦,他知道自己长的矮,先去占位子看戏,馄饨也跟着去了。”秋生走过来说着。
“什么?”贾龙科差点一搓咧跌在地上。
“占什么位子嘛!今天晚上的戏是唱给鬼听的嘛!”九叔也皱着眉说道。
“龙科,你看的到那边情况吗?”九叔想起龙科的本事就问道。
“那小鸡崽子,都和我断连好几天了,秋生,是不是你撮合的。”贾龙科回答道,说着瞪了眼秋生。
“我就跟它打了个赌,它要一个月不和你心灵相通,我就给他五根玉米…”秋生在九叔和贾龙科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没声了。他本来是想不让贾龙科盯到他和文才干什么坏事,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了。
“算了,九叔咱们赶紧去戏团,那鸡崽子没什么本事,平时只是听我的话办事,如果出什么情况就不好办了。”
鬼节晚上,竟有三人伴着夜色急急的往戏团赶…
“开锣了都没人来,早知道不占位子了。”文才嚼着甘蔗在戏团看戏,旁边还有一只黄毛鸡不错眼睛地盯着戏台子,嘴里“咕叽咕叽”的,美得不亦乐乎。
中途戏台上的武生,还冲着他俩摆手,小声说道:“走啦!走啦!”两个笨蛋不懂什么意思,一个鼓掌叫好,另一个扑棱翅膀跳起舞来。
“唉,师父你看文才一个人,阿不,这一人一鸡的看的有多开心呐!什么唱给鬼听的,你骗鬼呀,连个鬼影都没有。”三个人扒在门口往里头张望,秋生顶替了文才碎嘴子的位置说道。
贾龙科没说什么,明眼人都可以看见他的眼睛充斥着血色。
“妈呀!你兔子成精了。”秋生吓得说道。
“你没开眼,看个鬼。指望你和这小子学学,我真是做梦啊!”九叔的意思是学着贾龙科先开眼看情况,再下定论。
守墓人贬称“阴阳人”,这贬称不是白来的,由于守墓人的传承多数是受家族遗传的,只有少数是后天习得,所以身体都处于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简而言之,就是不论不类,啊呸,当我没说,反正他们几乎想见鬼随时可见,想避之,反正鬼冲他们身上的气息也多数不敢招惹。作为夜部三家中一直兴盛的一派他们自然有自己的门道。他这样自然是开了眼了。
九叔拿出几片浸泡过阴阳水的柚子叶贴在秋生的眉处。两人一同向里看,只见屋里挤满了游魂野鬼。紧后面还有着四个穿着纯黑纯白衣服的鬼,手中各持武器。
“师父,不看行不行啊。”秋生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鬼,有点腿软,问道。
“那么好看,为什么不看。”九叔扭过头来看他,正色说道。
“切”秋生小声哼道,看见后面四鬼,指着问道:“师父,那四个鬼是干什么的?”
“鬼差,负责押解这些无主孤魂,看完了戏就把它们带下去。”九叔解释道。
里面一个蓝衣女鬼盯上了文才,径直朝他走去,两手高举,邪笑的样子像见了食物的饿狼,一旁的馄饨一直没开眼纵有守墓人同样的本事,自然也没注意到女鬼的情况。
“糟了,有个女鬼想找头主。”九叔说道。
眼见这情况的秋生问道: “头主是什么啊?”
九叔回答道:“想吊他。”
“啊~”秋生明白过来。
而那边的女鬼已经抓住了文才的脖子,还呆滞地吞了口口水。
一紫衣女子从天而降,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她轻盈落下,一挥袖竟叫蓝衣女鬼退了下去。
那女子向前冲文才吹了口气,文才就像开了天眼一样,看见身后满是“人”说道:“哇!什么时候来这么多人啊!”
“就顾着看戏当然不觉得了,是不是?”女鬼径直走过来说道。
“嗯…啊!”文才呆呆地看着那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女子,失神地看着,接着说道:“你第一次来呀!唱得不错!”
文才脚边的馄饨注意到文才同空气说话,立马开了眼,却见那女鬼貌美如花,也跟着呆呆地看了起来。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鸡。”贾龙科看着自己家没出息的馄饨默默骂道。
秋生和九叔撂下门口的帘子在后面商量着。“师父,现在怎么办?”秋生先问道。
“现在还来得及,把手给我。”说着九叔拿出一捆红绳,将红绳解开,一头系在秋生左手腕上。
“一会儿散场,他跟着那些鬼下十八层地狱就什么都救不了了。”边系九叔边说道。
“师父,你道行那么高,你为什么不进去呀!”秋生想给自己搏一片生机,说道。
“就因为师父道行高,一进去就把他们都吓跑了,到时候更麻烦,进去吧。”九叔语气一直很急,看样子又是担心自己徒弟了。
“师父,让龙科进去呀,他比我有经验。”说着秋生就要结绳子。
“他去,不把鬼差吓跑了就不错,要进赶紧进,别那么多废话。”
“哦!”
“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要假装听不到,看不到。你抓住文才,我就会扯红绳把你俩给引出来,记住,红绳可千万不能断。”
“断了会怎么样?”
“你就回老家啦。”
秋生不情愿的进了正堂,刚走几步就叫四只鬼挡了去路。
“对不起,让让。”秋生微笑着说道,把嘱咐抛在了脑后,四只鬼听到让开了,刚借了道的秋生猛地想起自己同鬼说话了,捂住嘴,悄悄回头看,正对上四只鬼疑惑的目光,幸运的是那四鬼并没有为难上他。
秋生接着向前走,边走边又一次嘱咐自己“听不到,看不到,听不到,看不到。”
“喂,文才。”
“诶,你来了,她叫小丽,正点吧!”文才说着指着一旁的小丽,甘蔗吃的怕是都没了味道。
“我怎么看不到哇!”秋生嘱咐着自己,竭力压抑看美女的心,说道。
那女鬼只是抛了个媚眼,就把秋生给迷住了,他眨了眨眼说道: “哇!小姐,你好漂亮呀!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小姓刘,叫秋生。”
九叔见另一个徒弟也被迷住了,连忙拽起了红绳,想把秋生“叫醒”。
“刘公子!”那女人说道。
“叫我秋生就好了。”
“好的,秋生~”
见两人还在攀谈,九叔暗骂道:“臭小子。”拽红绳拽的更用力了,秋生的胳膊晃动幅度跟着变得极大。
秋生回过身将红绳解开,使得九叔猛地向后面摔去 ,贾龙科双手连忙搂住九叔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龙科,谢了,联系得了馄饨吗?”九叔抬眼问道。
“我刚才看那小鸡崽子眼神不错地盯着女鬼看,我猜没戏。”
“这样啊…要不你先把我放开。”九叔尴尬地想把贾龙科的双手掰开,但事实证明,他没这小子劲大,只能服软问道。
“九叔想到主意了吗?”
“还没。”
“那再抱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