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完）】

明筝这一生，前十八年有叶殊宠着纵着，后一百年依然有叶殊娇着惯着，还有一个存在感不是那么强的儿子捧着爱着。

可是一世匆匆，好像路上的风景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要离开了。

明筝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逝，看着守在床榻前，两个约有八分相似的俊美男子，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此生无憾，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完美的相公，孝顺的儿子，锦衣玉食，仆从成群，还有一张永远也不会老去的容颜……

不过，她还是想再贪心一点，让这一生不止无憾，还要圆满。

“师父，你和我一起死，好不好？”

少女依旧香甜软糯得如同裹了蜜的撒娇声在耳边响起，让叶殊明知那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也甘之如饴的咽下。

“好。”像是早就等着似的，叶殊的嘴角忽然溢出一个满足的笑来。

“嘻嘻，你真傻！”明筝忽然笑了，眼眶却红了。

叶殊小心翼翼的将明筝揽入怀里，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也轻声附和道：“是啊，我真傻……”

从始至终，叶筝韫都没有出声。

直到此时，一切尘埃落定，注定他会在今日失去双亲。

他才红着眼眶，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直到天边被晚霞晕染成一片火红，眼前这座精致华美的灼华院内，寝室的位置忽然亮起冲天的火光。

火光由内而外开始蔓延，先是寝室外的院落，然后是整个灼华院，最后是这十里灼灼桃林……

这个世上几乎跟叶殊明筝二人相关的所有，都被笼罩在了这一片火海之中……

火海之中，沾染了零星火花的花瓣，随着一阵阵缠绵不断的晚风，飞向那一片与火红色相连的天际，伴着晚霞翩翩起舞……

火海之外，叶筝韫终是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目光呆滞的看着火海内灼华院的方向。

却是不知道在他身后，一个温润如玉，犹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踏着晚霞，迎着火光，悄然而至……

遥望那染红了半边天际的火光，白衣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自语道：“不愧是叶殊，可真是狠啊！竟然宁愿一把火烧了所有，也不让我从灰烬中找到任何可以缅怀惦念之物。”

听到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叶筝韫才回过神，缓缓的转过身，问道：“阁下认识家父？”

“何止认识……”白衣男子嘴角的笑意冷却，眸中如万年玄冰般冷寂空芜，声音缥缈如雪山之巅传来：“你父亲可是阻止了一生，我与心上之人相遇，相见，相逢的情敌。”

“一个错误的抉择，换取一生的孤寂……匆匆百载，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拥有的却只是无数次的错过……哈哈……”

最后，男子忽然大笑了起来……

叶筝韫却是在火光的映照下，恍惚间看见了男子眸中闪烁的晶莹。

“百载而已，就当施舍给你，我终将踏破虚空，寻找她的下一世……”

当男子的话语被晚风送至叶筝韫耳畔时，再抬头看，男子已经乘着风，在几个幻灭间远去……

只是那一头寸寸成雪的青丝，在渐渐被浓墨晕染的无边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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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

“所以？”

“你早就猜到了吧？”

“我如果在你那个年纪，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还有机会吗？”

“你知道的，无论你当初的选择是什么，这一生都不可能。”

“就因为我是她的‘弟弟’吗？可是你知道，我知道，她也知道，她并非我的姐姐。”

“可是世人并不知道！我也不允许她活在世人的口诛笔伐中。”

“……”

“而且，她是我的，至少今生今世……是我的。”

-

“武之一道，是否也能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自然。”

“明毓执念未肯休，想踏上武道一途，求前辈相助！”

“为长生？”

“不，明毓只为求来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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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

“放心，说过此生不会让你出现在她面前，你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呵，你也只能制衡我这一生罢了。”

“……等你到了破碎虚空的地步，再说来世今生的话。”

“不远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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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的守候，已尽我温柔，只恨年华早泛白，不能偷。

此生都溯游，执念未肯休，只因一字未看透，未看透……

——宋衍/字明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