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明争暗斗

蚁垤一行与商队在川之国近畿告别了。

“辛苦几位了。”

接过象征性的酬金，四人走进路旁食肆，要了楼梯拐角的包间。要去落座时，蚁垤瞥见柜台里架子高处的彩塑，塑像作武士装扮，黑甲黑靴，三目重瞳，长发长髯，头顶牛角。身生六臂，各执刀剑明镜摇铃卷轴等物，当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这是？”

掌柜见蚁垤手指，笑道：

“回这位恩客，这是玉臂多闻尊者，川之国的镇守力士。”

“哦…”

蚁垤未再多问，点点头就要上楼落座。来时的路线见不得光，自然不知别家是否也供奉这这神像。

可不管是村子的档案室还是国都的谛听间（档案馆）里面历史书与志怪记录里，关于川之国的条目从未提及什么玉臂多闻尊者，此时的他当然也不知塑像身上的黑色甲衣，与泷之国那些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对了，这位尊者可有姓名？”

“这个咱真不知道，小老家里一直拜尊者，到现在有三四代人了吧。”

蚁垤略一沉吟，点头道过谢，要了些散称的零食就离开了。

这店铺的伙计手脚麻利，不一时菜就上全了。蚁垤告诉伙计自己和同伴要商量生意上的事情，不要随意打扰。

朱红在房间四壁施加了阻碍感知的结界后，四个人终于落座，哪怕有人在外偷听，也只能听到些大宗货物时价之类无关要害的信息。

“吃完饭我们立刻动身，去俱利伽罗谷。”

珈瑠罗和罗砂都哑然失笑，这地方处于雨之国境内，和风火两国边境都相距不远。

也只是相对不远，对深居川之国核心地带的蚁垤他们更是远在天边。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珈瑠罗壮起胆子提问，她的历史知识仅次于蚁垤，也知道此地发生过许多恶战，传说有战死者鬼魂出没，也是绝佳的伏击场所。

“上峰的紧急任务，通知我，还有你们在木叶商队通过边境之前截杀他们，当然不是我们刚刚送走的这帮。”

她看见蚁垤的眼神，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不留活口。”

“为什么？”

“你知道他们运输的是什么货物吗？”

朱红卖了个关子，倒是蚁垤清清嗓子，拿筷子在空里作出捅的动作。

“大批武器，具体地说，整捆的长枪、锁链锤、轻便弓弩和配套的箭，还有工事器械和马具。”

都不像是忍者用得到的东西。

“没错，按照他们的地图，目的地是风之国边境的那几个绿洲。”

意思很明显了，木叶方面在支持国内的部落武装。

“可他们为什么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货物和地图的内容的？”

“你不知道而已，这种事太普遍了。一旦大名的军队压制不住绿洲部落，粮食供应就会多少出问题，村子就难免要出动，力量会削弱。他们不希望砂隐过于强大影响到自己在同盟中的主导权。”

蚁垤白了黑着脸的罗砂一眼

“至于地图的事，你以为我们真就只是出去赌钱喝酒了？”

罗砂哑口无言，他现在只希望蚁垤的那句站在他那边不是一句戏言。

“当然你大可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蚁垤塞了一口醋腌昆布，又去夹关东煮里的牛筋，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了。

“可是我们现在出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赶得及，他们那十几架大车快不了。另外我们也想过在地图上动手脚，但押送武器的估计是些机敏的木叶忍者，一旦发现不对劲行动会不可预料。”

珈瑠罗往后缩了缩，她发觉蚁垤的表情变得很可怕。

“所以，得导演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了。”

四尾九是个从头到脚都很平庸的汉子，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行脚商竟是木叶的暗部，他不远不近地跟着蚁垤一行人。走到拥挤处时，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蚁垤身上放了只窃听虫，却只听到包房里商议买卖的对话。

他并不着急，搭档三尾三躲藏在附近，不怕他们跳窗逃脱，更何况他们大大方方地从楼梯下来了。

他们刚一出门，四尾九放下筷子便要去结账，口袋却是空的，钱包早已不翼而飞，情急之中他想要逃单，却被伙计和掌柜一家子团团围起来。四尾九大声呼喊自己的搭档，但由于朱红的结界效力之故，三尾三完全听不到店中的喧哗声。

“诶呦，这死虫子还敢咬我。”

窃听虫的信号中断了。

第三天中午，火坊主从睡梦中被人喊醒了。

他好奇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忤逆他这热田郡的无冕之王，只看见身边伺候的，唤作犬太的小厮汗如雨下，对着门口努努嘴。

“哟，惠比寿老弟怎么这么着急？”

门口的蚁垤大喘了几口气，旋即就像没事人一般，满面堆笑坐在有点旧的皮沙发上。

那些个壮硕如牛的护卫见状沉下脸来，坊主却笑着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我知道你老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这个一身黑色西服却敞开领口的男人摩挲着依稀有戒点痕迹的光头，满脸的笑容也掩饰不了眼神中的阴鸷，脸上那道斜着劈下来的伤疤更显凶狠。

“大买卖。”

“哦，你嘴里的大买卖可真让我有些兴趣。”

蚁垤凑到他跟前，挥手做了个刀劈的动作。

“不会少于十八辆大车。”

“你以为我不知道押运的是木叶的忍者？”

短刀在蚁垤的喉管上来回刮，蚁垤却还是面不改色，他接下来的言语让坊主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猜你最近和猿兄弟关系不错。”

“我看你是拿腚猜…”

火坊主爆起青筋，话却说了一半，接着就慢慢把刀放下，眉头紧蹙，蚁垤则识趣地倒了两杯滚茶放下。

“你是说…”

“听过鹬蚌相争的故事吧？”

“可问题是，怎么让鹬蚌对上眼。”

“这个不需要你费心，”

蚁垤抿一口热茶，他那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该有的表情。

“话说你这土皇帝也当得够久了。”

从脸上的伤疤，由里而外地，贪婪的狞笑在恶僧的脸上绽开，他握紧了蚁垤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