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朱红有点意外,珈瑠罗在不算长的接触时间里表现得像个没什么主见的优等生,她示意珈瑠罗说下去。
“我觉得应该扮作商队护卫穿鸟之国、雨之国和草之国到火之国国境再自由行动。”
“为什么?”
“商队比忍者容易得到通关文牒,多穿几条国境线好甩开尾巴,而且可以走穿过雨之国北部到草之国的运河,比在雨之国南部翻山快一点,我们氏族的商队常走这个路线。”
“近期没有比较大规模的走这条线的商队。”
小规模的商队雇佣四个护卫太可疑了。
“但这个思路总体可行。”
蚁垤点点头表示肯定,站起来凑到朱红耳边:
“走那条线,我们还能顺便小赚一笔。”
朱红突然脸色一变,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不理会不明所以的另外两人,用同样的低声回应:
“他们俩会说出去的。”
“不影响,反正上面除了咱什么都管不到。”
两人叽叽咕咕咬了阵耳朵,蚁垤终于做回自己的位子上。
“大体上采用珈瑠罗的方案吧,不过路线稍微改改,商队嘛我们自己就是了。”
朱红眼光扫过欲言又止的罗砂和有些狐疑的珈瑠罗
“各自把行头和货物备好,我很期待哦~”
说完她就转身结账去了。
一周内无事,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时候,好在天气不错,风沙尚小。
蚁垤得意洋洋地从背着大小包裹的骆驼上跳下来。
背着货架身穿羊皮袍的罗砂和身着甲胄护卫扮相的朱红目瞪口呆,珈瑠罗裹在长衫外的大氅里挂满小饰品,没挂着褡裢的那只胳膊倚着薙刀,她面无表情一般,其实是过于震惊所致。
“先让这家伙驮到边境,在边境卖了换马,最后卖马坐船。”
蚁垤一边兴冲冲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把背上的背包打开。
“这是冬瓜条,这是萝卜蜜饯,这是坚果糕,这是肉干,还有馕饼…”
他挥舞着一个裹成琵琶形的玩意
“我还给咱整来条羊腿!”
“你是要去野餐吗!就不能带点有用的东西!”
罗砂高叫着,却也不忘擦擦嘴角的口水。
“吃点好的很有必要嘛…何况路程这么长我可得好好准备后勤。”
“算了…还带什么了?”
“我有一个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看着作出委屈貌点着手指的蚁垤,罗砂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恶心。”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珈瑠罗有点心疼起自己那些被蚁垤吃掉的零食餐点。
“嗨,昨天赶集卖货好不容易攒点钱换了货买了骆驼,回头拿蜂蜜换了头整羊,我卸了条羊腿带来的,你是不知道那阔少,一看我的货全包下来了,真是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你不如直接退役给我家当管庄算了。”
珈瑠罗白了他一眼。
“啊,管饭吗?”
“人家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朱红在他头上狠狠凿了一记。
“诶,不疼,今天缠头巾出来果然是对的。”
罗砂和珈瑠罗只求自己的老师下手不要太狠,不至于让他们扛着蚁垤出发。
之后几天都是在川之国南部的山脉谷地中辗转度过的,山中中多雾潮湿,很容易令人疲惫,好在没遇到什么麻烦,蚁垤甚至在快要出山时捕获了一只岩羊,只一箭便洞穿了它的颅骨。
这条路线与通商的驰道相比绕了一大圈,只是比海上航线近一点,在行程中遭遇过两三队商旅,但都是鬼鬼祟祟的。货物用苫布包得严严实实。
驮马已经在国境线附近卖给遇到的商队了,一并出手的还有人力难以搬运的货物,蚁垤获利最多,他本要把小金饼包得严实仔细保管,却在朱红的淫威之下不得不交出一半。
他们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了一处高地,俯瞰可见下方一条河道从林木中曲曲折折穿行,然后淹没在树海中心。
“你是怎么知道走私路线的?”
蚁垤脚步一停。
接着,罗砂猛地退了一步,蚁垤那张皮笑肉不笑的方脸往他跟前狠凑了过来。
“你都知道了?”
罗砂双手抱胸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珈瑠罗也点点头,显得很忧心的样子,而朱红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高处休憩。
早该知道了,这一路穿过了不知多少地下暗道。
“有人想让我们死,我们这是给大家找条活路。”
蚁垤向朱红摊开手,关于联考细则的卷轴拍到他的掌心。
他推开一遍的罗砂,从背包里摸索出两个小瓶,把蓝色瓶中的粉末和黄色瓶的粘稠液体充分混合,涂在有字的部分。
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变得扭曲模糊,只几秒就变成完全不同的文字。
“这是…”
“明面能走的都是死路,你看看这是什么。”
新显示的文本分出好几段 前面一段以像是人名的词汇起头,之后像是一些体质参数的记录,后面的更好懂一些,像是军事部署和行动计划之类的。
“可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下忍送这么重要的情报?”
“我们是疑兵罢了,这一点应该足够喂饱那些麻烦,正牌的护送队伍用别的什么由头走大道了。”
蚁垤说着往川之国的方向望去
“只是我们行踪不明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正兵会遇到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的任务只是把这份情报安全送过去,其他一概不管。”
朱红点头示以赞许,罗砂也看在眼里了。
她走过来拍拍罗砂和珈瑠罗的肩膀,把他们搂到恰好能听清耳语的位置
“寻思太多只能让你们死的明白点,咱们想全须全羽回去得跟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红对着收拾卷轴的蚁垤努努嘴。
“那情报怎么办,他们会发现我们拆开看过。”
“无所谓,显影液一会就挥发掉,而且一般来讲我们是看不到的。”
“你耳朵到还挺灵光。”
蚁垤扯扯嘴也没说什么,只是扛着岩羊凑过来。
四人当下一合计,决定由朱红引路,先去沿河的暗镇租一条船。
刚经过一段漩涡密布的河道,水流平缓下来,头顶的树林却更茂盛,阳光几乎要看不见了。
柔软的藻类和别的什么东西混着,气泡挤在上面,这里隐约有些霉味和腐败的气息,看不到雀鸟或者别的什么小兽,河面在船头分开又在船尾合上,便一点也没有动静了。
“你怎么这么臭…”
“嗨,百雀羚蛇胆水,我自己加了些别的药材,这地方毒虫可多,你们都来点。”
其他人本想说什么,但看到铜钱大小的蚊虻在油灯旁边打转,还是先后屈服了。
蚁垤在舱室里喷了个尽兴,夹着鱼竿去给船头的灯上油,艄公缓慢而有节奏地撑船,许久不见血腥的虫蝇从两岸从草中涌出来,凑近那老人却又飞散,他倒也不赶。
老人感觉身后有人来,也只是挠挠脑袋后面的褶皱。
“小少爷别乱来,对河神不敬会被诅咒的。”
老船工也不转身,只是出言制止要把鱼竿往水里投的蚁垤。
“诅咒?是会变成女人还是熊猫?总不会变成后藤步里雄吧?”
“那是什么呀…惹怒了河神,连张皮都留不下来…”
什么黑色的团块从老人身上掉下来,在船板上蠕动着。
一条黑色的蛭虫,个头不大,但能看见口器挑衅一般一张一合。
老人终于转过来,他咧着嘴,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
啪嗒啪嗒。
大大小小的蛭从口中和眼窝里往外爬,船篙沉进水里,激起的水波中也全是黑色的影子。